蒋竹山笑道:“范公想听真话?”
范公笑道:“假话听来何用?”
蒋竹山道:“我送范公一首词,就是把残句补全而已。”
范公道:“洗耳恭听。”
蒋竹山道:“《满江红》怒发冲冠,凭阑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五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燕云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蒋竹山虽然把《满江红》改动了两处读出来,心里还是黯然神伤。这个时候把这样的词送给范公,无疑像是注定失败的预言诗。
范公不会品不出其中的悲凉,就像为大周做了一个注脚。
蒋竹山只是希望范公的命运能有所改变,不要让大好形势毁于一旦;死在小人和懦夫手里无疑是最没有价值的死法。
因为不值。
大周不是没有过机会。燕京之战,郭药师献奇袭之计,如果不是主将刘延庆的懦弱无能,怎会功败垂成,收复燕京成为泡影,胜负易手?
在一个错的世界,没有英雄只有死后哀荣。
蒋竹山不认为自己可以改变范公的命运;人最悲哀的事情莫过于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悲剧的发生却素手无策。当老夫人语带自豪的说起范公的背后刺了尽忠报国四个大字时,就是悲剧的源始。
范公还想着抛却个人恩怨荣辱连辽抗金,为大周留得那虚无缥缈的一线生机;到头来,他尽的那个忠却早已磨刀霍霍想砍他的大好头颅。好一个天威难测,简在帝心。
突然觉得明前龙井变的淡而无味。这不是茶水是有心杀敌,无力回天的英雄泪。
这不是茶水,这是二十年流不尽的英雄血。
蒋竹山有些心灰意冷的突然告辞让范公有些讶异。本来还想问问派使者出使大辽如何为大周争取最大利益呢。
其实,蒋竹山无疑是最佳人选;舌战群臣,陈亮不行,张安国或可一试。最好能让竹山和张安国接触一下才好;其实如果为了迷惑金国,倒也不妨派出使者,虚与委蛇。
弱国无外交啊,竹山一语道破;更因如此,忍辱负重,还要灵活机变之人才是难寻。
竹山你也真是矫情,若使当时身不遇,老了英雄。只要此生无悔,为了大周寸土不致生灵涂炭,抛头颅,洒热血,马革裹尸,岂不快哉?
蒋竹山匆匆辞别,心中抑郁难解,走了不知多远,竟信步来到迎儿家里。
迎儿现在也知道蒋竹山才是最大的金主。人靠衣服马靠鞍,又加不用去西门庆家里受沉沦之苦,人逢喜事精神爽;虽然潘金莲喝来骂去,但那是个惯会懂得如何打扮让男人动心的;有了银子描眉淡抹,也添几分姿色。
迎儿万福道:“官人怎么有空来此?真让迎儿喜出望外。他们几个还在喝酒呢,说是庆贺官人平步青云。”
迎儿这两日其实有些小心思。郓哥对自己总有些疏离,但是敬小慎微惯了的,也只会话儿藏在肚子里打滚。
某非因为本来是要送到蒋竹山府上的,郓哥以为是官人看上了自己?那真是芝麻开花节节高了。官人现在有了官身,听去了江宁府的张胜鲁华他们吹嘘,光是黄金就像小山似的,还要在江宁府开大药铺和医院。
就是怎么会看中自己的?只怕做个贴身丫鬟也比嫁给郓哥强百倍。而且贴着贴着保不准哪天就贴上身了;这样一想,眼神变的热切许多。
蒋竹山倒是多看了迎儿几眼,武大虽然矮戳,女儿生的不错,随娘亲带。记忆里面只是个丑小鸭,现在女大十八变了。
蒋竹山笑道:“不过是个虚职,有啥好庆贺的;倒是正好找张胜说句话,免得还要去打南瓦子巷里头过。”
迎儿嘻嘻笑道:“他们现在十来个,赌钱抽头都在这里安家了。我正好省了饭钱,还落了口福。”
一笑漏出小虎牙,平增三分可爱。
蒋竹山鬼使神差的捏了迎儿的小脸一把,太可爱了忍不住,捏完才想起这是大周;女孩子到了十五用簪插定发髻,及笄上头,就可以嫁人了。明显的调戏之举,难道是在范公家里的恍惚还没过去?
蒋竹山掩饰道:“郓哥的银子都给你了吧?”
迎儿小脸微红,低头道:“都给奴家了。官人不用给迎儿那么多银子的,都没地方花去。”
蒋竹山笑道:“他们都是粗人,大碗喝酒,大块吃肉,总不能让你白白操持吃喝。不过也快了,这几日给他们找个出路,不然浑身力气没地方使就会闹事。”
迎儿呀了一声问:“其实迎儿喜欢热闹的。迎儿不怕吃苦,迎儿也帮不上官人什么忙,笨手笨脚的。”
蒋竹山笑道:“这样就好,你那个叔叔可有书信来往?”
迎儿黯然道:“前些日子倒是听孟州来人传说,叔叔杀了官府多人,血溅鸳鸯楼,还留了“杀人者,打虎武松也”的血书,如今不知去向,生死不知。”
蒋竹山叹息,武松过于刚直,施恩专意款松,就专要杀人;最后反而因独臂享年八十善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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