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父子

    夜，静得可怕，街道上看不到一辆行驶的汽车，所有人都进入了梦想，只有一些被寒风冻醒的流浪汉，迈着丧尸一样的步伐在四处游荡，偶尔从巷子里蹿出几只路过的野猫，冲着黑洞洞的深巷发出几声类似于婴儿啼哭的尖叫，在寒冷的空气中散发着充满死亡气息的阴森和诡异。闫松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有一天变得如此狼狈，此时此刻，他本应该躺在心爱女人的怀里，肆意享受着她们的温柔，想到女人，第一个出现在他脑海里的人就是李阿蒙，这个女人，绝对是他最为用心的一个，但是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意恋落花，从始至终都是自己热脸贴上冷屁股，纯粹是给脸不要脸，更让他难以接受的是她竟然自甘堕落，看上了一个一无是处的新兵蛋子，在他看来，只有自己才能配得上她，想到那个新兵，他不由感到一阵蛋疼，貌似自己还没正儿八经的跟他交过手，两次照面都以自己的狼狈收场。他开始怀疑洪兵透露给自己的那些所谓的绝密讯息，一个没有任何背景的农二代如何具有如此巨大的能量，他脑袋都快想破了仍然百思不得其解，奶奶的，第三师真特么水浅王八多，一个新兵蛋子也能呼风唤雨，还有那个黑脸汉子，怎么看都不像是正常的人类。

    “恶狗哥，我是小松，今晚发生的事情真的跟我无关、、”闫松躲在一个阴暗的角落，对着电话苦苦的哀求，仿佛那是决定他命运的死神。

    “笨猪的死你要负责”电话里传来了冷冰冰的声音，比这寒冬的夜晚还要冷，连人的心脏都被冰冻。闫松情不自禁的想起了光头佬被那个黑脸大汉一把拧断脖子的画面，差点再次尿了裤子。他不敢再想，用手将帽檐压得更低一些，如同幽灵一般穿梭在黑不隆冬的无人深巷。

    闫松莫名其妙的人间蒸发，最为揪心的还是他那个局长老爹，昨晚挂断电话之后，闫永强越想越不放心，他自己的儿子什么德行他最清楚，当他回拨电话的时候，电话里只剩下嘟嘟的盲音，随后他又拨打了宋勇的电话号码，同样也是传来嘟嘟的声响，整个世界仿佛全都与他中断了联系，这一夜，他几乎没有合眼，手机电池都被打得报废了，他敢断定闫松已经凶多吉少了。早上一大早他就马不停蹄地赶往了局里，下属们看他的眼神全都充满了异样，他假装视而不见，如同往常一样轻轻地拉开了会议室的大门，波澜不惊的样子让他看起来多了几分气势，到了他这个年纪的干部，多少要具备一些养气的功夫。春城市公安局大会议室里，拉起了一道十分醒目的红色条幅，“12.20行动指挥部”几个大字特别的显眼，当他看到这条横幅的时候，终于意识到自己已经走到了穷途末路。昨晚的行动他没有得到一点消息，全局上下恐怕也就只有他这个局长被蒙在鼓里了吧，这对他无疑是一种极大的讽刺，至少现在的他还是局里的一把手，还轮不到阿猫阿狗跳到头上拉屎撒尿，这样想着，他径直走向了属于他的那个位子。

    “老闫，不好意思，今天的会议你还是回避一下吧，涉及到一些敏感的问题，”指导员李虎露出一脸为难的表情，事实上他心里确实非常为难，明争暗斗了这么多年，真正到了这一步，却又有种兔死狐悲的伤感。

    “是你个人的意思还是组织上的安排”闫永强不动声色的盯着这个老搭档。

    “闫永强同志，我代表上级组织正式通知你，从今天起，暂停你春城市公安局局长职务，由李虎同志担任代理局长主持工作，相关部门随后会与你进行有针对性的谈话，希望你能积极配合”坐在会议室正中央的一名干部翻开了手中的文件夹，一丝不苟的宣读着上级党委的处理意见。

    “是，服从组织安排，保证配合工作”闫永强瞬间老去了好几岁，让人不免一阵唏嘘。

    “老闫，你没事儿吧”李虎脸上的关心极为真诚，对于这个竞争多年的对手，他心里有着极为复杂的情感。

    “呵呵，原本打算跟你做儿女亲家的，现在看来，是我痴心妄想了”闫永强自嘲的一笑，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那个不成器的儿子，此时的他生死未卜，以后没有了自己的庇护，也不知道他还能否适应这个社会。

    李虎很是感慨的看着眼前的这个老人，许多年前他也曾叱咤风云，也曾拥有和自己一样的理想抱负，只可惜、、、如果闫松那小子稍微上进一些，他们没准儿真能成为儿女亲家，随后他又想到了自己那个处处要强的女儿，心中不免一阵苦笑，后辈的事情谁又能说的准呢。

    “老闫，多多保重”李虎真诚的道出了最后的祝福，负责双规的武警战士押着他一步一步消失在了李虎的视野中，“这恐怕也是最好的结局吧，只是来的有些太突然，”他心中的疑惑并没有随着闫永强的离开而消失。到了他们这个高度的官员，处理起来绝对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这么多年，他始终在暗暗的隐忍，一点一滴的收集着证据，或许是那些证据发挥了作用吧，但真是这样吗，他无论如何也找不到一个说服自己的理由，管它呢，总算剥开云雾见青天了，该是自己大展拳脚的好时机了。

    “首长，敢问这次心动是哪位首长做的批示？”会议之后，李虎战战兢兢的问道，他心里清楚，问出这种问题是明显违反了组织纪律的，但他实在按捺不住心中的困惑。

    “李虎同志，我们的原则你不清楚吗，做好你自己该做的事，人在做天在看，永远不要低估了上级首长的智慧和决心，言尽于此，自己琢磨去吧”主持会议的干部露出了高深莫测的笑容，李虎看在眼里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这是摆明了敲山震虎嘛，借他的话，人在做天在看，他在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还春城一个安定祥和的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