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正道沧桑

    春城市殡仪馆距离城区约有15公里，一大早，第三师大门口就聚集了成千上万的群众，孟锋的父母在昨天晚上赶来了这里，今天早上连同徐大队的家属，被安排在了通往殡仪馆车队的第一辆车上，望着道路两旁没有尽头的送葬队伍，车厢里早已哭成了一片。

    春城是个少雪的城市，但是今天的天空，漫天飘落着晶莹的雪花，仿佛天使的眼泪，让人心情格外沉重。一路上，不断有车辆自发加入到送葬的车队，长长的队伍，齐刷刷的打着双闪灯，延绵两三公里。交警部门特意加大了车队必经道路的执勤力度，并对重点路段实施了长达半个小时的交通管制，七点半至八点钟本是上班高峰期，但整条道路上看不见一辆行驶的汽车，所有人都从车里走了出来，默默的站立在道路两旁，无数束鲜艳的菊花在群众手中汇成了花的海洋，车队在八点钟抵达了殡仪馆，大门口执勤的武警哨兵整整齐齐的排成两排，手持雨伞，戴着白花，表情肃穆。

    花圈摆满了殡仪馆的灵堂，“舍己为人当仁不让，赴汤蹈火见义勇为”“忠魂不泯热血一腔化春雨，大义凛然壮志千秋泣鬼神”等挽联让人看了心绪难平。灵堂的正前方，徐大队长和孟锋的遗体被百合花高高托起，在百合花的映衬下，烈士身上的党旗更加红艳。带着对英雄的感激、敬佩和怀念，人们把追悼大厅挤得满满当当。

    九点钟。追悼会开始，在哀乐声中，前来悼念的官兵，素不相识的群众、中小学生、各类社会团体共计两千余人，集体为英雄默哀三分钟。

    滇南武警总队第三机动师师长王爱国致悼词，回忆起英雄生前的先进事迹，他的目光中流露出无尽的骄傲和自豪，当提到英雄倒下的那一幕时，他的声音哽咽了。“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铿锵有力的声音响彻整个追悼大厅。“我的傻儿子啊，你走了妈还怎么活啊”孟锋的母亲从跨进灵堂那一刻起，她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墙上挂着的儿子的遗像，泪水已经流干，红肿的双眼让人不忍直视。她手捂着胸口，已经无力哭出声。孟锋的父亲也由一名武警战士负责照顾，望着身边哭的死去活来的老伴，他原本坚强的目光也不由蒙上了一层水雾。

    鞭炮声响起，英雄永远长眠，大队长和孟锋将被安葬在春城市宝云山英烈馆。葬礼结束以后，我见到了两眼通红的李阿蒙，她一直负责宁安大火的报道，在我跟她讲过大队长和孟锋的事迹以后，她已不可避免的把个人情感带到了工作中来。

    “孟锋的父母找你谈过了吧”她抹了抹红红的眼睛，一脸忧伤的看着我。

    “是的，发生了这种事，做父母的哪有不闹的，无论部队领导怎么安慰，他们认定了是部队的责任”

    “后来呢？”她有些迫不及待。

    “后来就派我出马了，我们是老乡，又是一起入伍的战友，我是亲眼目睹了孟锋牺牲全过程的人，派我去做他们的思想工作也在情理之中，我把那天发生的事原原本本的讲给了他们听，她母亲一直哭，怪我不去拉他一把，我当时真的很难过，并不是因为孟锋父母的不理解，我只怪自己没能把他看得好好的，那么近的距离，我就眼睁睁的看着他掉下去了”我几乎讲不下去了，孟锋疯狂砍树的场景仿佛就在眼前。

    李阿蒙紧紧的抓住了我的手，她的眼里充满了心疼“不是你的错，那样的时刻，你能有什么办法？”

    “他的父亲却很冷静，只是问我在此之前孟锋有没有异常的表现，我想他是知道一些事情的，我也不去隐瞒什么，把孟锋和他女朋友分手的事以及逃跑被关禁闭这些事和盘托出了，在我看来，孟锋如果不当兵就不会和他的女朋友分手，后面的这些事也就不会发生了，归根结底，要怪就怪那个逼他来当兵的人”此时的我让李阿蒙感到有些害怕。

    “失去儿子已经够痛苦了，你不该再那么残忍的、、、、、、”

    “是的，后来孟锋的母亲发疯了一样的抓扯着他的父亲，我看到他脸上被指甲划出了一道道血痕，他也不吭声，仍由她如何打他、骂他，他始终就那样坐在地上，最后她打累了，两个人抱在一起哭得死去活来，我想他的心里是有愧的，但孟锋已经死了，他连去弥补的机会都没有了”

    “大队长的家人你见过了吗”李阿蒙的眼里噙满了泪水。

    “嫂子一直躲在大队部里哭，不愿意出来，只见到一个三四岁的小孩儿在院子里跑来跑去，看见谁都叫哥哥，徐大队晚婚晚育，就这么一个小孩儿，孩子太小还不懂事，不停地问我们他爸爸去哪儿了，战士们都被问得哭了，没办法，当兵的人也不是铁打的”。

    李阿蒙哭的稀里哗啦，可能是想到了我所说的那个小孩儿，其实，她并不像表面上看去那样坚强，相反地，她是一个多愁善感的女人，我不想让她太过难过，伸出手指在她鼻子上轻轻的刮了一下，“爱哭鬼，再哭就不好看了哦”我本不是一个轻浮的人，做出这样暧昧的动作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要死了你，竟敢占老娘便宜”她当即摆出一副“我很愤怒，后果很严重”的表情，我假装害怕，逗得她一阵娇笑，只是眼里充满了泪花，让人看上去很是心疼。相对于那些已经离开这个世界的人，我们不该有太多悲伤的借口，开心的活着多好，看着眼前的李阿蒙，我内心深处突然有股抑制不住的悸动，“既然钟情于玫瑰，就勇敢的吐露忠诚”，我不再犹豫，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她并没有甩开我的手，而是报以羞涩的一笑，此时此刻，我突然感觉世界变得很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