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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郎……大郎你别难过了,”他一咬牙,小心翼翼地摸了摸赵元的发髻,“要不,咱们也去掳几个犬戎人来,砍了脑袋给他们送过去?”
吴恒受不了地踢了他一脚:“阿达你别净出馊主意!我们到哪儿去掳人?”
他不是怕死,而是担心大郎出事!用脚丫子想想都知道,那些犬贼既然绑了鲜于大叔,肯定已经确定是他们几个杀的人,尤其是领头的大郎!搞不好那些人现在正想着什么阴谋,想要捉住大郎呢!大郎是他们大将军的儿子,要是被反过来威胁他们,大将军要如何自处?
吴恒转过去蹲在赵元跟前,握住他的肩膀看着他,郑重其事道:“大郎,你可千万要冷静……这种时候咱们要是一个不小心,就会着了那帮犬贼的道啦!想想咱们其他人,想想赵将军,万一咱们被捉了去,可就成了罪人了!”
赵元抬头看他,眼神出乎意料地冷静。
他声音略哑,道:“我没那么傻。我们才几个?这么点子力气,不靠奇袭,根本杀不了那十个人……我不会带着你们去送死。”他低下头看着手上干涸的血迹,吸吸鼻子,“我,我就是愧疚……要不是我自作聪明,大叔他们现在一定还好好的……”
吴恒还不及说什么,赵达就吼了一嗓子,一把抱住赵元嚎哭道:“我、我也有错——!!我、我当时头一个赞成的,我还说这主意很好!我也对不住大叔——”
“我……我的脖子……”赵元脸涨得通红,使劲掰赵达的胳膊,愣没掰开。
崔明在旁边看着又想哭又想笑,忙帮忙把赵元拽出来。
赵元喘了口气,摸着脖子看看同伴,赵达哭得像小孩一样,他的两个小侍从也擦着眼睛,吴恒和崔明却盯着他,他突然看懂他们眼里的情绪。
这一刻,他才知晓什么叫责任。
原来他觉得,能多杀一个犬戎士兵,还能带着手下完好无损的回来,这就叫智谋,叫有责任。可是他却没有想到,身为一名军人,将无辜的平民作为诱饵,本身就是错误的,事后没能保证他们的安全,更是错上加错。
他的计划不是周全的,也没有尽好自己的责任。这一次,他是带回了十颗人头,是带回了好马,可是鲜于大叔替他付出了代价。有朝一日他升官了,带的兵多了,难道还要手下的兵替他承担自大的后果吗?
吴恒他们是想说,这不是他一个人的错误。
他们是共犯。
赵元深吸一口气,对他们说:“我那一日听到了,大叔对我阿父说,盘乘要抓我祭旗。”
“什么?”吴恒大叫一声站起来,一下紧张了起来,“大大郎,你可千万别犯傻!你别忘了刚才是怎么对我说的啊!”
赵元摇头:“我说了不会犯傻。不过阿父可能会让我回府城,你们最好也跟我一起回去。”他看着他们严肃道,“盘乘抓不到大鱼,小鱼也不会放过,他那是想拿咱们示威呢。”
几个人面面相觑。纵然已经杀过人见过血,毕竟年纪摆在那里,那些普通的犬戎士兵能和犬戎王相比吗?他们在西关玩大的,谁不知道昔日犬戎第一勇士,今日的犬戎王盘乘?
这样的人想要他们的小命,怎能不害怕!
崔明胆子稍微小一点,闻言怯怯问道:“那些犬戎人,会不会潜到府城里抓咱们?”
赵元伸手拍了拍他:“别怕,他们没有三头六臂。”不是谁都像他家的甲乙丙丁一样是暗哨刺客出身,犬戎人身材高大健硕,常年吃肉,挥挥马刀倒是一把好手,飞檐走壁什么的,那就是好笑了。何况犬戎人要是能轻而易于地进出府城,那他老爹这五年就白待了。
到了晚上,赵元洗了澡,刚穿好寝衣,赵谌就端着一个大陶碗进来。
“那是什么?”赵元在方几前盘腿坐下。
赵谌把碗搁在他面前:“乌达草炖腰花,清火去燥的。”
赵元端起来喝了一口,汤味鲜美,但微带苦涩和草腥气。也不知道他爹从哪儿弄来的腰子。
“明天早上,你们几个收拾收拾回府城去。”
赵元吃了一口腰花,默默地点头。
赵谌看着儿子,心里一软:“……有朝一日,我给你机会亲手砍盘乘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