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个窝里横呀,小手装模作样地拽拽衣领子,对着某爹抱怨:“阿父乱我衣冠!阿父不规矩!坏!”
赵谌简直气乐了:“你除了说阿父坏,还会说什么?不行再作怪了!”
某元颠颠爬到他大腿上坐着,贴到耳边边小声问道:“那个甲逊多大呀?娶亲了没?”
赵谌耳朵痒死了,大手把某人的小胖脸推开。
“你问这个作甚?”
“阿父小点声!”赵元气死了,抓住他的手,“别给人家听到了!”
你以为甲逊听不到吗?赵谌无语。
他悠然道:“为父七八岁就自人市上买了他,那会儿他就和你现在差不多大。”
赵元惊讶地看他:“那不就才十八?哦,不对,已经十八了?”他又赶紧追问,“那,甲逊如今可娶亲了?”他差点忘记了,这会儿男子十八都可能是几个孩子的爹了,十五六成婚也很正常。甲逊不会已经有老婆了吧?
“好叫小郎主知晓,属下还未曾娶亲。”
甲逊刻板的声音冷不丁从外头传进来,吓得赵元朝后一仰,要不是赵谌反应及时,他险些就摔下去了。
赵谌恼怒:“甲逊!”
甲逊没吭声,马蹄声却在随后稍微离远了点。赵元心魂未定,挨在某爹颈窝回魂。
赵谌反倒怀疑起立,问他:“你问甲逊到底作甚?”
赵小元嗫嚅了一下,也没敢讲。其实吧,他就是想给立秋姑姑找个对象来着……
中军府人马在上坊玉门街前分开,赵元下车去了范氏那里,他们要左拐去范家,而赵谌则带着少部分部曲直行,进入虒祁宫。
范家占地广大,玉门街往左一侧几乎都是范氏宗族的土地,而范家嫡系就居住在正中间的岚群山房。
远远地,就瞧见大门前的花台,摆的是山魈的故事,数种颜色大小的菊花层叠摆放,其中不乏珍品,却舍得拿出来摆花,显得就是大家的气派。重阳节坊与坊之间互通,因而也有平头百姓来到上坊,为的就是观看各家门口的花台,有时还能拿到施放的花糕或者茱萸囊。
迎出来的是虞氏的大媳妇乾氏,比范氏年纪还小些,范氏却要称呼对方堂嫂的。
乾氏是个圆脸的妇人,皮子娇嫩,未语先笑。她穿着百蝶穿花的襦裙,因缎子是宝蓝的,倒不显得轻佻,挽了大髻,戴了镶蓝宝石的金华钗,华贵端庄。
“可把你盼来了!”她与范氏互相见了礼,就挽着范氏的手嗔道。
“确是好久不见嫂嫂,”范氏微笑,又揽过赵元对乾氏道,“这是我家的小元郎。”
乾氏扫了赵元一眼,笑道:“恁的俊美!”
赵元老老实实行礼:“元见过舅母。”
乾氏笑容立刻真切了些,摸了他肩膀,从袖里掏出小荷包:“舅母给你的见面礼!”
赵元接过来,笑道:“谢舅母。”
这一番来往罢了,乾氏就携着范氏,带着赵元,后头还跟着仆从,浩浩荡荡往里头走了。甲逊等部曲不能入后宅,就守在了前院,自有奴仆招待他们吃喝。
一路上,乾氏都在和范氏追忆往昔。
“……你看那十步亭,还记得那会儿我还未嫁进来,到了范家做客,你就是在这处招待我的……”
范氏望着那掩映在绿树鲜花中的红漆小亭,神情中也带着一丝回忆。
“是啊,那时我还没入宫,也想不到日后你会嫁到家里做我嫂嫂呢。”她轻声道。那时候,她的阿父阿媪也还在世,日子啊,天天就跟神仙似的,哪里有什么烦恼?
乾氏捂嘴直笑。
赵元跟在她们后头,一路上眼睛都合不拢。先前听原珏说道,他还不以为然。自家那假山倒是让他吃了一惊,心想着范家的还能更好到哪里去?
岂料到竟然真的更好,不光是远处可见的山,那哪里是假山?分明就是一座绵延青山,背靠整个范家!还有这一路上看到的石子路,各色小石子摆成不同的神话故事,不同的花鸟鱼虫,整个山房里处处鸟语花香,一花一草看似随意,也都是精心摆放,每一眼都是一幅画。
难怪人家说,一代富不算富,三世富才能富出名堂来。
他们一行人不知穿过了多少个月洞门,走了几条回廊,甚至还过了两座湖心桥,才算到了宗子宗妇所居住的正院里。
院子一共三进,每一进都是正儿八经的回字形,中间皆有个小花园。虞氏和丈夫都居住在第三进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