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见濂和卫朝夕约好,三日过后,入京的队伍从鄱阳出发,路过景德镇时,便顺带捎上她。
卫朝夕吸取了上次的教训,将激动的情绪掩藏好,收拾行李也是等到夜深人静时,借着月光在自己房里暗暗掇拾。但她毕竟是藏不住事儿的姑娘,想到即将去京城,她这两天心情甚好,食欲也大涨,眼角眉梢都弯弯的,喜不自胜。恰好最近卫府换了个厨子,老爹卫宗明见了她这副模样,只当是这新厨子的菜合她口味,也未多想。
三日之约很快到来,卫朝夕起了个大早,偷偷摸摸溜出卫府,候在城郊的大路旁。她抱着一小袋行装蹲在路旁的草丛里,等了足足有两个时辰,才见淮王的车队缓缓行来。
她站起身,车队没有停下。但朱见濂坐在马车中,冲她挥了挥手,指了指后方道:“你去第四辆马车上,车上还有父王的两位侧室,性子还算温良敦和,我之前已经同她们提过你了。”
卫朝夕眉开眼笑,直点头道:“好好好,谢谢世子殿下。”说完便抱起她的小包裹,小跑着跳上了车。
那两位侧室年纪比卫朝夕大不了几岁,多一个小姑娘说说话,也是一件好事。三个人一路都是有说有笑,到了午膳的时辰,车队停下来,男子在外用餐,至于她们这一车女眷,不宜抛头露面,只需呆在马车中便可。
丫鬟将饭菜端进来,还是热乎乎的,闻起来喷香,想必后面还跟着一辆专门负责膳食的马车。卫朝夕一边吃着,一边感叹淮王车队的奢侈。芝麻牛肉,宫保兔丁,莲子粥,栗子糕。出门在外,菜肴虽不如平日丰富多样,但亦算是美味。尤其是那份栗子糕,栗子泥里夹着金糕片和澄沙馅,松软细腻,香甜适口,吃得卫朝夕那颗心都快飘出来。
“这个栗子糕,一会儿还会再上吗?”卫朝夕垂涎欲滴,眼巴巴地看着另外两人。
其中一位侧室噗嗤一笑:“出门在外,除了王爷和世子,每个人分配的饮食都是定量的,姑娘忍一忍吧。”
卫朝夕的嘴里咀嚼着,终于把最后一点栗子糕的嚼了干净,但味觉还留着贪恋,一时间坐不住了:“两位姐姐,我……我还是出去问问有没有多的。”
在两位侧室含笑的点头中,卫朝夕轻手轻脚地溜下了马车,四处张望。她先寻了那辆准备膳食的马车,得知栗子糕已全部分发出去,不由失落。
就在这时,她眼尖地瞟到了一个丫鬟,提着一个食盒,往后方一辆毫不起眼的马车去了。她的鼻尖仿佛又嗅到了栗子糕的飘香,想着在马车内用餐的应当是女子,便兴冲冲地奔了过去,想腆着脸要一两个。
待丫鬟放下食盒离开,卫朝夕请轻手轻脚地攀上了马车,轻轻把帘子拉开一角,小脑袋暗戳戳地探了进去。
这一探,整个人便愣住了。
马车内哪是什么女眷,分明是个颠倒众生的俊美男子,凤目狭长,面如冠玉。
就是……看起来有点呆。
“你你你……”卫朝夕张着嘴,不知是因为没料到车内是男子,还是被这俊美的容颜摄了心魂,竟是语无伦次。
马车内的杨福,本来稳稳当当地坐着,突然瞧见卫朝夕的脑袋伸进来,也被惊了一跳。
“你是谁?”杨福问她。
“我啊……”卫朝夕指了指自己,看看杨福,又看看食盒中的栗子糕,吞了吞口水,乖乖回答:“我叫卫朝夕。”
“没问你叫什么,问你来做什么的?”
杨福说完,担心卫朝夕半个身子悬在外面太久,容易引起别人注意,又补充道:“你进来说。”
卫朝夕神思略有恍惚,趔趄地钻进来,合上门帘,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自己的目的来:“我,我就是想来问问,你的栗子糕,能分给我一个吗?”
话一出口,见杨福眉宇放松下来,又纠正道:“不,两个。”
杨福看了卫朝夕一眼,有些困惑:“就这样啊?”
卫朝夕咬着下唇,提溜乱转的眼睛在他脸上绕了一圈,憋了半天才开口:“那就,三个?”
杨福看着眼前这姑娘,红扑扑的脸蛋,灵巧的眼睛,期盼从其中自然而然地显露,对着食盒里的栗子糕流口水,看样子,是真的为了吃而来。
他把栗子糕从食盒中取出,递给卫朝夕:“总共四个,都给你了。”
卫朝夕喜滋滋地接过来,心里想,这人是个好欺负的,长得好看,人又呆,得寸进尺都照单全收。今后要是有什么好吃的,还能上他这儿讨。
杨福看着她:“现在没事了吧?没事就快走。”
“这么快赶我走做什么。”卫朝夕一心想要同杨福拉近关系,坐直了身体,把栗子糕放在桌上:“这栗子糕可好吃了,我也不能独吞,来来来,一起吃。”
她大言不惭,说得好像这栗子糕是她给杨福似的。她率先咬了一口香甜可口的栗子糕,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
杨福没动,重复道:“你还是快走吧,出去以后,也别说糕点是从我这儿拿的,就当没看见我这个人。”
卫朝夕睁开眼,奇怪道:“为什么啊?”
杨福低头抿唇,没回答。
卫朝夕上下瞄了他一眼,嘴里还没停,好半天囫囵道:“你不会是自卑吧?”
杨福抬起眼来看她,嘟嚷着:“谁说我自卑了?”
卫朝夕一脸认真地看着他:“一个大男人,吃饭还要躲在马车里,还不是自卑吗?”她的腮帮子蠕动着,边吃边说:“我跟你讲,你用不着自卑,你长得可好看了。虽然有点呆,但容貌没得挑。”
杨福默默看着卫朝夕,头皮发麻,终于忍耐不住,咬着牙说:“你……能不能把吃的嚼完再说话?”
卫朝夕嘴里的动作停了,拿着栗子糕的手也悬在半空。杨福看她欲言又止的模样,以为自己这话说得重了,刚准备道歉,便看见卫朝夕呼吸一提,“嗝”的一声,毫不客气地打了个响亮的饱嗝。
杨福把即将出口的话憋了回去,捂住头,不想再看眼前这人了。这真是个姑娘吗?一定不是的,一定不是。
“唔……”卫朝夕舒了口气,方才吃了三个栗子糕,身心都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她笑呵呵地把最后一个往杨福面前推了推:“最后一个了,给你吃,别客气啊。”
杨福彻底没招了,低声下气:“这位姑……姑娘,您还是上别处玩吧。我的菜都凉了,你要是再不走,我就吃不下去了。”
卫朝夕吃饱了,又听见门外的车夫吆喝着快启程,点点头道:“也好,既然你害羞,那我就先走了。”
她跳下车,拍拍屁股走了两步,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转回头又撩起了帘子的一角,把笑眯眯的眼睛从缝隙里漏出来,问道:“嘿,这位小哥,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杨福头上浮起几条黑线,咬牙道:“不必知道。”
“不说就不说。”卫朝夕嘟起嘴,转瞬又笑了:“今天谢谢你的栗子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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