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
眉心诧异,是秋云回来了,还是……
眉心心绪不宁,不及仔细梳妆,只净了脸,换了身轻爽的襦裙。便匆匆起身。许是太匆忙,手臂不小心撞到妆奁,竟将放在上面的螭龙云纹玉佩扫落到地上。
“啪嗒”一声,玉佩应声碎成两片!
眉心胸口仿佛被重重一击,整个人都懵了!
出门时,清浅已守在门口,请眉心去正德堂。
正德堂是尚府正厅。眉心匆匆赶到,见芳嬷嬷守在外面,里面无半点声息,静得可怕。
眉心放缓脚步,轻挽雾纱,含笑步入堂中。先冲正座上的尚老夫人躬身请安,又侧身给右侧首座的白氏请安,最后,才缓缓转过身,望向跪在正厅中的白衣女子。
不是秋云。
眼前的少女,不过十五六的年纪,一袭素衣黑发,体态纤细,眉目低垂,静静跪在空阔古朴的厅中。此情此景,不由让人想起被雨水打湿丁香花,柔弱,美丽,惹人恋爱。
似乎在哪里见过?
眉心眸色微沉,走到尚玉衡身旁,轻笑道:“这位妹妹瞧着眼生,叫什么名字啊?”
“玉衡。”老夫人重重咳了一声,“你自己说。”
尚玉衡面色平静,缓缓覆住眉心的手,紧握入掌心,才淡道:“她就是向晚。”
“哦,原来是她。”眉心语气也极淡,“即使是表妹来了,都是自家人,跪在地上干嘛,起来啊?”眉心欲挣开尚玉衡的手,作势去扶跪在地上的少女。
“眉儿……”尚玉衡望向眉心,艰涩道,“向晚她怀孕了,说……孩子是我的。”
向晚突然寻上门,这大大出乎他的预料。
就在几天前向梅衣“坦白”之后,他便通过陆放舟的关系向云阙楼施压,替向晚赎身,派人日夜兼程送往千里之外的萧氏残留族人聚居之地,谁料到她竟神不知鬼不觉跑回来了!
而且还找上门,说怀了他的孩子?
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噗……”眉心呛了一下,皱眉道,“玉郎,别闹了,老夫人和小婶子看着呢!”
“姐姐。”跪在地上的少女抬头,巴掌大的小脸上,一双雾蒙蒙的大眼睛尤其动人。她柔声道:“我真怀了尚哥哥的孩子,大夫说,两个多月了,看脉象,是个男孩呢……”
语气中三分天真,七分凄切。
“是吗?”眉心歪着脑袋,轻笑道,“你怎么能证明孩子是尚玉衡的呢?”
“天地可鉴。”
此话一出,厅中众人脸色皆一沉。
一个年轻女孩子,突然跑上门说是尚玉衡的嫡亲表妹,还怀他的孩子。留在府中的白氏自是不信,可偏偏这女孩子长得像极了尚玉衡故去的母亲,简直就像是……就像是灵魂转世一般!
后来尚玉衡回来,承认这女子确是他的表妹,那么她肚子里的孩子……
白氏认识到事态严重,才通知老夫人与罗氏,一齐到正德堂审问清楚。尚玉衡只承认那女子是他娘亲萧氏一族幸存的唯一血亲表妹,却断然否认孩子是他的。那少女不哭,也不闹,只安静跪着,求老夫人和诸位夫人替她和肚子里的孩子作主。
这事儿白氏本想瞒着眉心,可老夫人认为此事必须让眉心知晓,让她自己决定该如何处置。
言下之意,老夫人是相信这女子肚子里的孩子是尚玉衡的。
不光老夫人,白氏也信了。
两个月前,尚家正式向沈家下聘礼,结亲。尚玉衡明言反对这门亲事,情绪十分激烈。这种情况下,若尚玉衡解酒消愁,做下荒唐之事也再正常不过。况且白氏前些日子便从清浅那里得知,尚玉衡暗中出入云阙楼,早有为向晚赎身的打算。
结合种种,让人不信都不行。
“呵……”眉心嗤笑,“向晚,若只有天地可以作证,实在无法令人信服呢!”
向晚凄楚一笑:“姐姐若是不信,晚儿也没有办法,只是腹中的孩子是无辜的……”
“向晚,你是受……”尚玉衡刚开口,被眉心止住。她笑意盈盈,道:“你放心,无论孩子是谁的,你是玉郎的亲表妹,我们尚家自不会坐视不理。这样吧,明日我便派人到云阙楼为你赎身,再帮你寻一处安静的宅子,你安心养胎,等孩子生下来,再找大夫来验亲。若孩子是玉郎的,尚家定会给孩子名份。就算不是玉郎的孩子,尚家也绝不薄待你们母子,如何?”
这话说得是合情合理,算得上仁至义尽,连老夫人听了都微微动容。
尚老夫人听闻这件事,第一个念头就是不管这女人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都必须弄掉。再派人把这女人送往远处,让人看着,一辈子都不能踏入京都半步。
眉心这般心慈手软,老夫人虽不认同,却也没说什么。毕竟这事儿伤害最大的是眉心,先顺着她的心意来。这孩子心善,无可厚非,恶人就由她来做吧!
虽说尚家子嗣寥落,这女人怀的又是男胎,流掉确实可惜,但她也绝不允许让私生子进门。尚开阳与尚玉衡还年轻,不着急,绝不能为了一个孽种坏了尚家的门风。
连向来温驯的白氏都觉得眉心太过仁慈,向晚更没有拒绝的道理。
谁料到跪在地上的少女竟一口回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