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当然知道眉心想问什么。陆怡君与尚玉衡之间纠葛,她自是有所耳闻,虽不十分清楚,但也能猜出八|九。江临月是聪明人,深知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但面对那样一双对她满是信赖的纯净眸子时,那些虚伪的敷衍之词她竟说不出口了。
她本是最“虚情假意”之人,最能打动她的反倒是“情义”。
这世上,除了沈眉心这只蠢货,还有谁能与她毫无顾忌抱着酒坛子喝酒胡扯?
江临月拎起酒坛子,又喝了一大口:“阿眉,你怕是有大麻烦了。”
一向清醒沉稳的太尉府少夫人,此时,也有些醉了。她把自己所知道的,一一讲给眉心听。眉心今日真喝多了,喝了解酒汤,走路还是直打晃。江临月指着她哈哈大笑,却没想自己一头撞到墙上。好在醉仙居是陆家名下的产业,两人喝醉之后,便在醉仙居的厢房里抵足呼呼大睡。
醒来之后,天已昏黑。
两人沐浴更衣,散尽酒气才各自归家。
登上马车,眉心掀起帘子,回望一眼华灯初上的繁华街市。
歌舞升平,一派祥和。
谁又会注意到灯火照不及的地方,又是怎样的光景呢?
每日早晚,尚玉衡都会派修竹往家里传信。他不是个善于表达感情的人,每次也就那么寥寥几句话。眉心收到后,总是默默看许久,似乎要看穿纸背。
修竹问,夫人可有回话。
眉心也提笔,三言两语,嘱咐到安心训练云云。
她考虑再三,并没有依江临月的建议把秋云母女接回来。反倒是把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小罗氏拽起来,命人替她梳理打扮,拉着她一起处理府中大小琐事。
小罗氏冲眉心阴恻恻笑:“想让我会帮你,做梦。”
眉心不咸不淡回道:“这个家总有一天要交到你手上,你倒是看看自己全身上下哪有一点当主母的样子?”
小罗氏怔住。
眉心又道:“秋云母女回来是迟早的事儿。到时候你这个正印夫人还不如一个妾室体面得宜,丢脸的恐怕不是我吧?”
小罗氏空洞的双眼终于露了一丝光亮。
江临月说得对,打蛇打七寸。小罗氏这种逆来顺受惯了的女人,不会强求尚开阳只守着她一个人。她担心的不过是秋云母女会抢了她的位子。那便提醒她,她是尚府明媒正娶的少夫人,外头的女人动摇不了她的地位。再作践下去,丢脸的是她自己!
家里还有个一大把年纪嫁不出去的大小姐尚月芙,一无是处,还自视甚高。京都的贵女圈子她进不去,就整日跑出去跟一帮小门小户出身的厮混,享受着众星捧月的感觉。
对于这种活在梦里的井底之蛙,眉心瞧不起她,更不会想去帮她。
可现在,她当家,站的位置不同,考虑便也不同。她跟江临月提了此事,江临月笑,这好办,你把她带到太尉府,让她瞧瞧什么是真正的贵女。
果不其然,跟着眉心参加过一次京都上流贵女的诗会之后,尚月芙如同从天上生生被人踩到泥里,震惊、失落、不甘……重重打击,令她再不敢在人前趾高气昂。
眉心又请来一位宫里退下的老嬷嬷,教习尚月芙和尚月蓉礼仪。
尚月芙一心想着下回聚会博回脸面,学得极其用心,便不再陪着罗氏去找白氏的不痛快。罗氏向来是仗着人多欺负人,如今小罗氏忙着学管家,尚月芙忙着学礼仪,都没工夫搭理她。以前手下得力的奴才如孙婆子之流又都被打发走了,顿时蔫了。
西重门那块地儿,眉心也开始派人清理挖基。
一切井井有条,并行不悖。
连鲁俊达都捋着胡子笑,不愧是沈甫田的女儿。再锻炼几年,他就可以放手回江南种田了。
只有眉心自己清楚,唯有忙起来,她才没闲暇理会那些荒唐念头。
终于,凤翎卫与虎贲军大比武之日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