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默推开赵云,在这征战之地,点了三炷的清香,然后,看着它一点点地燃尽,最终,化作一点香灰,散尽。
郭嘉对赵云道:“子龙,我们去交州。”
庞统带了刘备的使者,又匆匆返回江陵。
这人此行桂阳,一是领刘备之意,斩了赵范。二是封赵云为桂阳太守,而后入交州诸事,皆由其一人主掌。
大军远征,离开桂阳城的那日,树上凋零了最后一片的落叶。
交州,远于中原,临琼涛碧海。尝闻,交州打渔的人比耕种的人还多。
越往南行,天气却是越来越热。
那些没有来过南边的吏兵,哪里遇见过这样的情形,推推挤挤地选出一人来找郭嘉。
那人是江夏人,本是刘琦的部下,后来刘备入主江夏,将一众队伍一起收编了。
年岁不大,郭嘉瞧着大抵也就同徐路差不多,长得却比徐路清秀了许多。
“先……先生……”小兵挠着头,一脸傻笑。
“怎么了?”郭嘉道。
“嘿嘿,先生。”这人擦了擦汗,大概是觉得自己一身汗味,又退开了几步,不好意思说,“先生,大伙让我来问下,为啥这都冬天了,天倒越来越热了。”
郭嘉一愣,随即解释道:“南岸临海,海水常温,是以这交州一带,常年此温,少有四季之别,自然比中原要热上一些。”
“哦哦哦。”小兵也不管听没听懂,嘿笑着退了出去,又想起什么,探进头来,“先生知道得真多。”
郭嘉自这人走后,一直深锁眉头,坐立不安了许久,起身出帐时,撞上了赵云。
“子龙,近日营中可有人发病?”郭嘉急急道,“南方天热潮湿,加之将士们又从未没来过此地,怕莫要像曹军在乌林那般。”
“奉孝是指疫症?”赵云心头一跳,“军中倒是有几人染病,医官抓了药,我也没问是何病症。”
被急召过来的医官说,染病的士兵确是因水土原因引起,但是否与瘟疫有关,时日尚短,他也难以诊断。
“子龙,为防万一,将患病的士兵区隔安顿,交州路远,咱们经不起这个万一。”
“前军暂缓行军速度,转往苍梧郡。”
“快马报江陵,让孔明把华佗找来。”
“还有,告诫全军将士,不得饮生水,食生肉,所有入口之物,皆需煮沸烧熟再用。”
“如有发病者,立时上报,若有隐瞒,立斩不赦。”
郭嘉一一吩咐,赵云却在一旁看得痴了,笑言:“奉孝,这主将之位,该当予你。”
“嗯?”郭嘉怔楞,已被赵云一把搂住,浅吻落在他那张微启的唇瓣上,细细研过。
赵云满意地望着这人略肿的双唇。
“云领命。”
随之,朗声笑着,步出大帐。
苍梧太守,吴巨,是刘备昔年旧友。
赵云将大军驻扎城外,只带了几个随从入城。
吴巨乃一介武夫,当初鲁肃曾言其凡夫俗子,有匹夫之勇,而无成大业之魄力。
不过,此人虽无野心,但却热忱得很,性子豪放,爽朗。
见面赵云便问:“子龙,吾与玄德经年未见,不知其现下如何了?”
赵云也喜欢同这般人交谈,不用劳心费思,直来直往,甚是爽快:“主公现在江陵,我来苍梧前,主公亦同我说,见到吴太守,定要亲自问候。”
“哈哈哈!”吴巨欣然道,“想当初,玄德在长坂坡兵败,曾书信与我,寄望能来苍梧,巨当时就道,若他肯来,那整个苍梧郡便都是他的,哈哈。”
一场酌酒,吴巨直言,好些年未曾这般痛快地喝过酒了。
吴巨听赵云提及军中病症,当即点了几名医官:“子龙,这些均是交州当地的医官,尤对南边的这些病症甚为熟悉,让他们去看看,也省得你那些军医抓瞎。”
“那就多谢太守了。”
入夜时,屋中的灯火犹自亮着。
“奉孝,还没睡?”赵云推门入内,见郭嘉仍在案上写着甚么。
“当年苍梧太守史璜病故,吴巨与交州刺史赖恭不合,一怒之下,举兵杀入交城,驱逐赖恭,后来他被刘表封为苍梧太守。这些年来,吴巨虽没能列疆扩土,但左右经营,倒也有几处太守同他交好,譬如合浦。”
郭嘉将郁林、临贺和高凉三郡圈起:“子龙,嘉想合围交城。”
“奉孝想逼迫士燮投降?”
“士燮投降,实为不易。再者,士燮年岁已高,交州如此分崩四裂,也是因他无力制止。嘉同孔明商议过,吾等即便拿下交州,也不可能驻扎太多兵力在此,所以,如有交州适宜之人,便由其任交州刺史最为妥善。”
赵云见他笔尖落在郁林,遂问道:“郁林太守?”
“嗯。”
“打算如何做?”
郭嘉莞尔:“听说士燮幼子,方过十六岁……”
“奉孝想和亲?”
“子龙。”郭嘉笑着嗔怪他道,“嘉还没把话说完呢!而且,我等哪有姑娘给他成亲啊!”
“哦哦哦,是是是。”赵云干笑着掩饰方才心头的胡思乱想。
赵云笑盈盈地看着他,看得郭嘉浑身不自在,重重地把笔扔在桌上。
“不说了。”
赵云连连点头:“嗯嗯,不说便不说了。”
郭嘉失笑,叹道:“士燮这幼子,一年要出逃数十次。”
“出逃?这是为何?”
郭嘉道:“交州太小,潜龙困渊。”
赵云登时明了:“奉孝是想挟其子?”
“明明是请,哪是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