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军师府所在,没想到,第一个从府里冲出来的人,却是徐庶,他抱着徐母,也不顾在大街上,泪流满面。
诸葛亮慢腾腾地从他身后挪了出来,大冬天的,那把羽扇依然扇得欢腾。
郭嘉见了他,惊呼:“孔明,你这是几宿没睡了?”
军师府里,诸葛亮一把一把挤着自己的辛酸泪。
“奉孝啊,还是当凤尾来得舒坦啊。”
诸葛亮徐徐说起近半年之事,这江陵郡守是自己归降的,刘表死后,荆州几乎陷入了无主之境,而那些郡守们,个个都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形势,一旦有甚风吹草动,能战则战,不能战,自然就降了。
再者,刘表和刘备又有远亲之故,这江陵郡守得悉刘备亲至,当即大开城门,将人迎进城来。
“那主公怎的又往江夏去了?”赵云问道。
诸葛亮指了指自己两只青黑色的眼圈,睁得浑圆,随即又耷拉下脑袋:“亮把他骗过去的,他再不走,亮快被他折腾死了。”
“怎么回事?”
“江夏本是刘琦的封地,怕仍有刘琦的残部在那里,我就让翼德带着主公去攻江夏,要打要杀,翼德那张脸就能唬人。要动之以情,晓之以理,除了主公,我想不到还有旁人,能善此计了。”
诸葛亮此一说,郭嘉确是赞同,若不是刘备深谙此笼络人心之道,又哪来这些人对其如此忠心,譬如,身边就有一个。
按着诸葛亮的说法,曹操屯兵石阳,募集了众多工匠,其意之明,怕是无人不晓吧。
“孔明打算如何应对?”
诸葛亮一扇落在茶碗上,遮住碗口:“他要水战,那亮便去请个擅于水战之人。”说完,望向郭嘉,“有没有兴趣,同我往一趟柴桑?”
院落里,西北罡风正劲。
白色的雪花,飘上郭嘉的肩头。
建安十年,赤壁一战,竟是比上一世,来得早了这么多年。
“奉孝。”
赵云拂去他散在肩上的雪花,苍白苍白的,而眼前这人,颜容亦是苍白,竟同这雪一般。
“怎的冻成了这样?”赵云将他搂紧,“奉孝,究竟发生何事了?”
郭嘉低着头,贴近他的胸膛,似要把一整个自己都融进他温暖的胸膛。
站了许久,冻得连嗓子都变得喑哑。
郭嘉浅浅低语,弱不可闻。
“子龙……嘉终于又回到赤壁了……”
赵云奇道:“奉孝以前来过么?”
郭嘉却是摇头,枕在他的怀中,眼眶已经全是酸涩。
赵云虽然不明白,为何郭嘉回了江陵会忽然变得如此脆弱,但方才见他孤立风雪中,赵云却不知怎的,仿佛在那一刻,他自己的心,也同此人一样,封尘进了那一片的风雪。
诸葛亮再是不愿,再是磨蹭,几人还是赶到了江夏。
刘备冷着眼,瞥见刘禅安然无恙,便直接着人将他领了回去,转头却对赵云感激涕零:“为了吾这孺子,几乎折损我一员大将。”
诸葛亮在旁,以扇掩面,笑得抽搐。
赵云镇定地退开两步:“未能令大公子及时回来,云之过也,请主公责罚。”
江夏远比几人想象得要安宁许多。
曹操还在石阳,江头岸边,只立了几面大旗,站得近了,方能辨清那几面将旗。
诸葛亮沿着江岸,边走边道:“竟是蔡瑁领兵吗?当日你们在襄阳,怎么没把他给解决了?”
郭嘉斜了他一眼:“若不是你来得晚了,襄阳又岂会旁落,蔡瑁又岂会有机会投效曹操?”
诸葛亮碎碎道:“谁知晓他刘琦竟会是个阴狠之辈?”
郭嘉说:“孔明不是卧龙么?得之可得天下,怎地就漏算了一个刘琦,错失了襄阳呢。”
“奉孝……”诸葛亮顿时窘了,羽扇在郭嘉的手臂上挠了几下,“奉孝,你又不是不知,这卧龙凤雏之名,不过就是个幌子嘛,用来幌那些人而已。”
郭嘉笑着问他:“那孔明可有后悔?”
“后悔啊?”
诸葛亮眯着眼,眼前是茫茫长江,雪花飞散,旋即消散在江面。
他手里打着的伞,又往郭嘉那边移了几分。
“奉孝,亮无所谓凤雏,只言这乱世之战,若你愿相助,何愁天下不定?”
“孔明?”郭嘉轻眨了眨眼,“可嘉身子不好呢。”
只听诸葛亮一声咆哮:“所以亮这个靶子在前头顶着啊!”
那天晚上,诸葛亮非要跟着郭嘉回府蹭饭,表示要抚慰他被郭嘉气伤的心。
郭嘉扔了个白眼给他:“你家夫人不还在等你晚膳?”
诸葛亮夹了口菜道:“月英知我今日来见你,是她让我就算死缠烂打,也要将奉孝你拖进此局的。”
郭嘉无语。
这时,门口有人来报,说是徐庶又来了。
诸葛亮茫然发问:“他来做甚么?不会也是来蹭饭的吧?”
如是想着,诸葛亮一下把几个菜通通拢到自己的面前。
徐庶拎着一个饭盒,堆着笑容:“奉孝,这是家母亲自熬的药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