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野城小,城守府离赵府并不很远。
吏兵说,刘备确是还没有回来,同去的张飞倒是先行回来了,不但回来了,还跟着来了赵府。
“子龙,你可总算是回来啦!”
他这一嗓门,吼得跟打雷似的。屋里的郭嘉刚阖上眼,立刻被他吼醒了。
黑不溜秋的一张大脸,也懒得人通报,拍开了徐路,就闯了进来,然后就瞧见,屋里只有一个被他闹醒的郭嘉,冷冷地望着他。
张飞一拍脑袋,赶紧缩回了脚步,想着,又把脑袋探了进去。
眨巴眨巴着牛眼,问:“你是何人,怎的在子龙的屋中?”问完,又忽然想起了什么,箭步冲到了郭嘉面前,大喝一声:“呀,你是彦明口中的那个病书生?!”
郭嘉扶额,这人和张燕,还真是一个模子的,连对他的称呼,都不忘带给“病”字。
赵云去药铺抓药,张燕也跟着非要溜出去,只是,赵云抓了药,便回来了,张燕早已晃得没了踪影。
见赵云生火,熬药,事事亲力亲为。而赵云这一手的熟练,想来绝不是第一此做了。
张飞惑然道:“不是有厨子么,子龙又何须亲自为之。”
赵云坐在东厨,看着火头。
“翼德不是同主公去拜访卧龙先生了,怎的先自行回城了。”
“唉。”一提起卧龙,张飞顿时蔫了,在赵云身边坐下道:“子龙,你先同某说,你屋里那人是不是大哥常提及的郭奉孝?”
“是。”
“是就好,是就好。大哥不是常说,奉孝亦奇士,谋策诡谲,反正他如今也来了此处,不如某去和大哥说说,直接让他做个谋士罢了。也省得再找什么卧龙,躺龙的了。”
张飞被轰出去时,还不忘冲着门里嚷嚷:“子龙,某这提议有甚不好的啊,你从武,他从文。正是建功之际嘛。”
赵云含笑道:“翼德,你再这么大声,把人吵醒了,莫怪云要送客了。”
张飞恹恹地跨出门槛:“你已经送了好不。”
刘备和关羽之后回来的,等了整整两日,都没有见到传言中的卧龙,也难为了张飞那个火爆脾气,没把人家的茅庐给拆了。
赵云见过了刘备,刘备竭力留他同进晚膳,赵云却是推拒。
刘备在外头站了足足一日,这会儿,脸上还带冻红的印痕。
“子龙,听翼德说,你把奉孝带来了。”
赵云点头。
一如张飞所言,刘备立时喜上眉梢,连连称好:“不知奉孝几时可以入仕呢?”刘备忽然亮起的眼神,似有什么悄然闪过,赵云一时捕捉不及,便已恍然消失。
赵云蹙了蹙眉,他可以直接拒绝张飞,但是刘备,他又怎可以当场回绝。
赵云回府的时候,却见到郭嘉竟是穿戴得整整齐齐,按徐路的话而言,就是包得密不透风。
而此时,已是星夜皎皎。
风雪入城,哪还有人这个点出门的,更不用说,他还是个身弱体虚之人。
“奉孝,这么晚了,是要去哪里?”
赵云一张口,郭嘉便已听出了他的不快,忙上前扯着人的衣袖,扬眉浅笑:“子龙,等你好久了,陪嘉出个门吧。”
入夜时分飘起的雪,在路上积起了一层薄雪,映着月光,听着马蹄声落。
屋前的雪打扫得很干净,而两扇大门上,还点着两盏灯笼,仿佛主人已是知道深夜有客到访一般。
书童迎二人进屋,屋里燃着炭炉,一壶茶水,还冒着滚滚热气,确是刚烧滚的水。
郭嘉捧着杯,直到这会儿,他才感到自己的两只手早已冻得快没知觉了,两颊上,却有些微微发烫。
赵云探过他的额头,心疼得厉害,嘴上却是嗔怪:“这种天气,还非要出来作甚。”说完,也不顾在生人府中,顺势拽过他双手,拢在掌心。
郭嘉笑言:“若是再不来,明日子龙你的那位主公,怕是又要无功而返了。”
“你这般说起,主公今日确实问起过你,问你准备如何?”赵云察觉室温暖了不少,这才许他脱了外氅,“云本想当面推却,但是……又不知该用何样理由。”
郭嘉道:“子龙不必费心,这不就是找能说的人来了么。”
郭嘉说完,门口便传来一声朗朗笑语:“奉孝,你这是要让亮来当这个靶子么?哈哈哈!”
但见来人,面如冠玉,头戴纶巾,一身藏青鹤氅,举手投足间,飘然若神仙。
一柄羽扇,摇着摇着,便走了进来,笑盈盈地在二人对面坐下。
“赵将军远来,薄茶小点,若有怠慢之处,还请海涵。”
赵云瞧着这人年肖自己,尚不及而立,难道便是口口相传的卧龙?便是刘备亲自苦候了两天的贤人?
这人自然就是诸葛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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