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韩子陆笑得更深,抬手去摸江唯的头发,似乎忘了手上沾着黄油,弄到他头发上也不自知,“笨蛋,我只是状态不好,又不真的有病,去精神科当然没用,你想找的那种是心理咨询师,不是精神科医生。”他一下下抚着江唯头发,“其实这样的人我也认识一些,不然你先回去做毕设吧,我答应你,会好好儿去接受心理治疗的,或者更简单点,你来当我的心理医生,你有什么想问的就直接问吧,我不瞒你。”
江唯摇头,“我不问,你要想跟我说早就说了,既然不想说,我也不想问,另外不行,我肯定要留下来陪你的,不然不放心。”
韩子陆:“那我就放心了?离毕设结束还有多久?”
江唯:“这个你别担心,我已经快做完了,随时回去都可以。”
韩子陆:“那你就再陪我几天吧,不过不能超过一个星期,我不能影响你毕业。”
江唯:“你放心。”
韩子陆笑笑,转头继续做他的曲奇,江唯则到处打听哪里的心理咨询师靠谱,虽然韩子陆说可以随便问他问题,但江唯觉得,那些累积在心里深处的东西,不是几个问题能解决的。
韩子陆早就习惯隐藏情绪了,问他,他也许不会隐瞒事实,却未必不会隐瞒情绪,长此下去总有再次爆发的时候。
既然发现了杂草,就该想办法找到根儿,连根拔了才算彻底,只把表面的叶子割掉没用,在看不见的时候,它们又会疯长起来。
晚上睡觉,江唯把韩子陆安顿好之后,就抱着枕头去了小房间。
他没让韩子陆直接断了安眠药,而是减了一半的药量,辅助条件是自己不跟他一起睡,而是睡到隔壁小房间。
躺在窄窄的单人床上,江唯看着上铺的木板,心思有些乱,竟然也像韩子陆一样失眠了,但也因为这样,韩子陆那边一有动静,他就听得一清二楚。
一开始,主卧只是传来几句梦话,江唯侧耳去听,但听不真切。
迷迷糊糊快睡着的时候,一声惊叫让江唯从床上跳了起来,直奔主卧。
推开门,却见到韩子陆仍旧睡着,整个人像虾米似的蜷缩起来,紧紧抱着被子,额头上满是冷汗,该是做噩梦了。
江唯在他身边坐下,轻轻抚摸他的额头,拍打他的后背。
韩子陆的身体缓缓放松,但手仍然死死抓着被角。
江唯怕他弄伤自己,小心翼翼想帮他把手松开,谁知韩子陆的手刚离了被子,就转而抓住了他的手。
那力道,比抓被子时只强不弱。
江唯猛地吃痛,要强忍着才没把手抽开。
韩子陆越抓越紧,然后身子又蜷缩起来,开始了低声抽泣。
江唯有些慌神,“子陆?”帮他把脸从被子里露出来,只见他满脸是汗,眉头深锁,咬紧下唇抽泣着,却没有眼泪也没有声音。
江唯也不知能不能这样直接把人叫醒,但实在不忍心看他这样,就一边呼唤一边拍着他的身子,把他从噩梦中叫了出来。
韩子陆醒来时,双眼一片朦胧,不认识似的看着江唯。
江唯不管那么多,就势把他抱进怀里,“没事儿没事儿,做梦哈,只是做梦,醒了就没事儿啦。”边说边拍韩子陆后背。
韩子陆本来安安静静的,却不知受了什么刺激,忽然身子一颤,就死死抱住了江唯。
江唯动作有些受阻,但还是抚摸他的后背,“没事儿,都没事儿了。”
不知过了多久,韩子陆渐渐放松身体,慢慢松开了江唯,疲惫问道:“什么时间了?”
江唯:“两三点吧,好点儿没?好了继续睡吧?”
韩子陆嗯一声躺下,“把你吵醒了。”
江唯帮他把被子盖好,“梦见什么了?”
韩子陆:“坐船在海里,然后船翻了,我掉海里了。”他说着笑笑,“其实还挺精彩的,像恐怖片。”
这笑容有些勉强有些违和,显然是为了不让自己担心特意做出来的,江唯看着难受,再把被子理了理,就回自己屋了。
这一回屋,江唯彻底睡不着了,在黑暗中睁着眼睛,只觉手背隐隐发痛,好像韩子陆还抓着他一样。
不知过了多久,又听到外面有响动——开门的声音,接着是轻轻的走路声,最后一声细微脆响。
江唯知道,是韩子陆起床点了烟,如果没猜错,他这会儿正在浴室。
江唯想过去看看,又觉得不好。
有他在面前,韩子陆反而会压抑自己,倒不如给他点空间自己待着。
同时,江唯心底也有些隐隐害怕,不知道怎么面对情绪失控的韩子陆,他从没遇到过这种事,毫无经验,只怕自己一句话说不好,一件事做不对,就让韩子陆的情况变得更糟。
江唯在黑暗中缓缓叹着气,也不知叹了几次。
然后,闪了一条缝的门被完全推开,一丝微弱光线照进屋里。
江唯忙闭上眼假装睡着。
韩子陆悄无声息地进门,蹲在了床前。
“江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