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进宏既不恼,也不恨,而是缓缓蹲下身子,对着轮椅上的老妇人,既轻且慢地把那层厚重的幕笠掀开,动作小心翼翼得仿佛对待易碎的珍宝。
当那张支离破碎的脸重新出现时,商进宏眉梢不禁一跳,眼里的寒冰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一层层清浅的愧疚和自责。
“芝睿,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粗嘎的笑声戛然而止,老妇人现是怔然,随即有些惊恐,再是羞怒。那表情,仿佛有人掀开了一层布满尘土的布料,在她面前抖动,迷得双眼一阵疼痛。
皇甫蔷,字芝睿,南诏女帝皇甫婳长女,南诏太女。武功高绝,入排行前十,善水缎;样貌妍丽,除稍逊色于巫族圣女姬妃彤外,无人可比。[
南诏征和二十七年,无所踪。
武林现世谱上寥寥数笔,却勾勒出佳人曾经的风华绝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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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末是个丫鬟,还是商家堡里成百上千个丫鬟中不算打眼的一个。
一双眼儿总喜欢细细地眯着,单眼皮,不算大,加上鼻子有些塌,面盘又是略阔的由字形。幸好皮肤生得白净,下唇厚实,不开口时微嘟,挺可爱。
穿的是桃红夏装,三寸莲足上套着自己顶喜欢的一双粉缎鞋。鞋子是大夫人年前赏下来的,用的是上好的汾水布,又滑又软,铺在阳光下还能折射出细碎的光泽。放到普通富贾家中都是上品,何况她只是个丫鬟。
平时翠末都把鞋子小心包好,藏在床下的小方柜中,间或拿出来把玩把玩,却是不会轻易穿的。
现在,这可爱的鞋子不但被穿在加上踏入尘土中,甚至左边那只的外缘上还不小心蹭上定点泥痕,粘着一枚苦愀的枯瓣,褐黄附在柔亮的粉色上,尤其显眼。
昨晚服侍大夫人睡下,再处理些琐碎杂事,和轮值丫鬟交接回到大铺已经接近半夜。翠末有个习惯,一个不太好的习惯。
每当她很不愉快或者很不开心的时候,总喜欢拿出最中意的东西,温柔的把玩,然后残忍地毁掉……当然,知道这点的人并不太多。因为这丫头总是笑眯眯的,张得又不甚美丽,没什么能引起旁人嫉妒的地方。得大夫人的宠也不娇情,谁有点什么不痛快总喜欢找她唠叨几句。
但昨晚上,翠末很不痛快,做事时,细细地指甲都被恨恨折去几根。
“你明天,亲自去负责准备卷小院的早膳。”余夫人吩咐的时候显得很疲倦,指尖一揉,整齐的发鬓被挑出几缕纷乱,旁边的翠末却来不及像往常一样贴心地提醒。
这对她来说实在不是什么好消息。
“顺便。看看……”
看看……
她心口有些微凉。看什么。是看那对把商家堡闹得鸡飞狗跳地主仆。还是看堡主地心?不管是哪一样。都不是一个奴婢能插一手地。
山脚下死地那几个门徒里。其中一个小领头地恰好是翠末地相好。托了些关系。最后终于得见最后一面。奇怪地伤痕。双眸怒瞠。那是在诧异万分下地死不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