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鸡没动静,狗还熟睡,夜色依旧浓稠,万籁俱寂,只有雪花还在不知疲累的飘飘洒洒。
心里装着事情的时候,总是醒来的比预想都早。江雨晴推开房门的刹那,一股冷风扑面而来,害得她狠狠打了个寒颤,一脚跨出去,靴子全部没入雪中,每走一步,都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千寻屋子里的灯已经亮起,他的身影在窗子上忽明忽暗,应该是做最后的准备了。
“我们是不是很傻?”江雨晴微笑着,看到他那种笑意满满尽是温柔的俊秀脸庞,所有的委屈和畏惧统统都消失不见,“下这么大的雪,我们非要一意孤行,而且还是不辞而别,总有种私奔的感觉。”
千寻拿了个大氅披在江雨晴身上,那是江子愚给他御寒的,但他似乎并不怎么需要,正如江雨晴所说,他就是一个不用烧煤不用耗电的小火炉,大冬天的抱在怀里应该像是怀抱一颗太阳。
“你不是说自己怀有一颗浪漫之心吗,茫茫大雪中多浪漫。至于不辞而别,总比依依不舍身心俱伤来的干净利落,”千寻把略显厚重的行囊背在身上,在腰间系了个带子,像极了资深驴友,弄好之后,他又把江雨晴身上的大氅裹了裹,着让她看起来像个白粽子,“都弄好了吗?”
江雨晴点点头,去屋里背了行囊,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出了门,八公想想跟出来,结果蹄子太短,老是被厚厚的积雪棚住,等连滚带爬到了门口。主人已经重新关了门,那专属的气息越来越远,只要趴在门楼下,把鼻子探出门底,急得嘴里叽叽直叫,味道完全消失之后,它无精打采地趴在地上。眼睛里湿漉漉的。
屋子里。黑乎乎的没有燃灯,董氏翻了个身,钻进江子愚的怀里。
“他爹。你说这俩人能成么?我怎么想怎么觉得不放心。”董氏有些伤感地问道。
“那谁知道,咱们别瞎操心。老天爷列祖列宗保佑着哩!”江子愚把她搂紧了些。
可怜天下父母心,看着儿女从小到大,从哇哇学语到最后结婚生子或排场出嫁。心中多少自豪幸福,又有多少辛酸苦辣。但从未叫过苦喊过泪,只是默默地付出陪伴,等到白发苍苍,再也走不动。牙齿也掉光,还在为孩子忧心,甚至咽气儿的前一秒。还在想着孩儿以后该咋办。
虽然没有下床出门,但江子愚和董氏也算暗送了两人离开。院子里重新静寂下来之后,便再也没有合眼。
江雨晴和千寻头上顶着皮帽子,都是灰色的野兔皮。夏收和秋收季节,农家男人们喜欢领着狗,拿着网去捕猎野物。长长的网子围城一个大圈,然后放狗去碾,发现野兔就慢慢缩小圈子,直到狗抓到兔子,或兔子被网缠住。野兔一般都很肥,抓完之后,每人分量三四只,回家剥皮,兔肉鲜美不在话下,连毛茸茸的兔毛也都收集起来,等攒够了就缝制成皮帽,堪称风雪天气的必备神器。
江雨晴发现一个问题,那就是在千寻没有来到农家的时候,她一个人,简直上得了房顶,下得了红薯窖,爬得了墙头,斗得了疯狗神婆登徒子……她一度认为自己是女超人,不过在千寻面前,怎么好像这么能力都大幅度减弱甚至消失了呢?有点像电视剧中那些在男神跟前柔弱得拧不开瓶盖的姑娘,有点像是中了魔咒。
“手冷。”江雨晴把围巾往上拉,知道盖住嘴巴。
“手拿来,我给你暖暖,手心都出汗了。”千寻抓过她纤纤素手,两手抱着,还哈了两口热气,“以前听母后……听我娘讲过,说姑娘家的体质虚冷,怕冷怕的厉害,而男人多体热,就像我这样。不过等到男女常在一起调和阴阳,自然就好了。”
江雨晴说道:“宫里也流行这样的说法啊。按照咱这边的经验,每次来月事疼得要死要活的人,一旦生了孩子,带走了寒气,也就好了。”
离家之前,总觉得外面的世界真精彩,辽阔的天地,任我逍遥行,可以像一只鲲鹏,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睥睨寰宇。背井离乡之后,走的越远,时间越长,越会觉得那方小小的港湾才是天底下最能够挡风遮雨的地方,爹娘的疼爱,可口的饭菜等等,曾经不懂得珍惜的一切,都成了最大的奢侈。
黎明之后,雪渐渐停了,两人路过了几个村庄,来到官道,官道旁的小饭馆里喝了碗胡辣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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