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很久以后,在老一辈北齐人的心里,北齐天翔历六年,三月的最后一个日子,是一个不能回忆的日子。【】
那一天已经被记忆涂抹上了惊惧的颜色,稍一回想,就会有丝丝的凉意从脚底一路往上攀沿,犹如蚀骨的藤蔓,将人心团团束缚,让人控制不住的颤抖和恐惧。
一直到生命的尽头,已经贵为天泽皇太后的钟青叶回想起这一天,皱纹细密的脸上依然会露出和当年一模一样的表情,在她的记忆里,那是惨绝人寰的一天。
铺天盖地的鲜血覆盖了整个记忆,一颗颗脑袋犹如滚球一般落地,滴溜溜的旋转,上面肮脏的面孔,至死都没有闭上眼睛。
没有人注意到,在当年围观的浩瀚人海,有一个女扮男装的少女抱着一个易容的孩子。
而那个孩子的心,也随着那些生命的小事彻底封闭了。
三月三十一日,在齐穆的严令下,受到巫蛊事件牵连的大小官员在午门被当众满门抄斩,死亡人数多达五位数,鲜血顺着高台流淌下来,覆盖了广场上古老的青石地板,缓缓往周围蔓延。
上一遍的鲜血还未凝固,温热的新鲜血液已经滚滚而来,一遍又一遍的覆盖着,永不凝固的模样。
午门前偌大的广场上密密麻麻的站满了百姓,钟青叶抱着习昃站在人群,只不过是沧海一栗,根本没有人注意这个女扮男装的人就是当今风头仅次齐墨的睿王妃。更没有人发现,被她小心翼翼护在怀里的孩子,就是高台上正在被斩首的西泠一族唯一的血脉。
或者这些淳朴的人,根本法明白为什么习昃那么痛苦,却依然固执的想要为家人送上最后一程,而对钟青叶而言,这不过是他力所能及的唯一一件事。
送家人上路。
没有人说话,没有人发出任何声音,偌大的广场寂静着,只能听到侩子手挥刀大喝的声音,寒光闪烁的长刀高高扬起,被不甚明亮的光线一照,居然有刺眼的感觉。刀起刀落,光芒刺在每一个人的眼里,更犹如刺在了心里。
噗嗤噗嗤的声音不绝于耳,那是被砍掉了人头的身体,从脖颈处喷射而出的最后血液,艳丽的喷散开来,在地面上流淌出瑰丽的红毯,犹如戏子在舞台上最后的浓妆艳抹,长袖一甩,生命由此落幕。
每砍一颗脑袋,侩子手都要甩甩长刀,然后招呼另一个,而余下的脑袋和尸体,则被凌乱的扔在一边。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屠杀从午时开始,一直延续到夜幕的降临,炽烈燃烧的四十只长杆火光艳艳,将整个广场照射的犹如白昼。浓烈的血腥味已经笼罩了整个京阳城,所有人的嗅觉都仿佛被这股刺鼻的味道弄得麻木了,表情由激动到不忍,由不忍到恐惧,由恐惧到平静,直到最后,放眼望去,一片麻木不仁,满眼面表情。
到了最后,似乎连侩子手就对着这种纯粹的屠杀产生了麻木感,连大喝都懒得说了,只是像个机器一样一刀刀的落下,然后把尸体踢到一般,重头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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