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青叶瞬间血溅三尺。
这绝对是虐待!虐待!惨绝人寰的虐待!
钟青叶痛苦的捂着肚子,挺在软榻上动都没法动一下,还不忘咬牙切齿的摩拳擦掌,她一定要找齐墨那家伙算账!
吱呀一声门响,被人撞碎后重新安装的大门被开了,有人走了进来。
“又有什么要吃的?我先告诉你,我现在什么都吃不下了!”钟青叶头也不回的吼道,说完了还大大的打了个嗝,直感觉喉咙里的食物就要吐出来了,简直惨人道。
“是我。”属于男孩子清脆的嗓音,却比一般孩子少了些稚嫩,听上去有些与年龄不相符的成熟冷漠。
习昃?
钟青叶一愣,吃力的抬起上半身回头了一眼。模样已经大不相同的孩子悄声息的站在房门口,因为鞋子里加了高垫,他上去比以前高了些胖了些,只有眉宇间的疏离冷淡可以出些许凌厉。
钟青叶痛苦的捂了捂肚子:“你过来坐吧,我现在没法动,太痛苦了这日子……”
习昃静静的了她一眼,走过来随意的拉了把椅子坐下来,淡漠的道:“你觉得痛苦的日子,或许有些人终其一辈子也享受不到呢。”
钟青叶一愣。
孩子坐下来,抬头对她对视。
被钟青叶改变了容貌,单从表面上,他已经很难出以前的模样了,但是只要钟青叶一和他对视,总免不了想起在地牢第一次和他见面的时候。
明明才不过一天一夜,现在想起来,却像隔了数漫长的时光。
钟青叶坚信,人的本性都是一样,人与人之间的差别不过是经历的不同罢了,这孩子经历了一般人经历不到的事,所以他的眼神里,总比同龄人多了一些层次。
明知道自己的想法是不对的,但是每一次到这孩子的眼睛,总让钟青叶不受控制的想起以前的自己。这种眼神,这种疏离的眼神,这种仿佛被隔绝在另一个世界的眼神……
和她以前的模样,几乎没有任何区别。
有时候,钟青叶会突如其来的觉得疲惫,没有理由的感觉到悲伤,但是这种疲惫和悲伤,是连她自己,都觉得矫情做作的东西,所以她从不对人说这些东西。
大概,又是心里的不安全感在作祟吧,恐惧被人到自己的懦弱。
但是从心底而言,她宁愿回到小时候,或者同父母一起死在那个污秽的地牢里,而不是走入军情部,满身血污的活到现在。
多希望自己还是个孩子,因为擦破皮的膝盖,总比伤痕累累的心,要容易愈合一些。
又是这种眼神……
习昃蹙了蹙眉毛。
这女人到底是怎么回事?每次到他,总是会不受控制的露出一种莫名其妙的眼神。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眼神呢…
明明悲伤到了极点,却又流不出任何一滴泪的眼神……
仿佛可以透过她的身体,触碰到她心里那个边际的深渊。
那些流不出来的眼泪,在她的身体里汇聚成了赤红的海洋,一滴一滴,长长久久的沉淀着,她在里面不受控制的沦陷、沉沦……
该有多痛苦呢……
他不明白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眼神,但是习昃很清楚,他一点都不想明白。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痛苦的源泉,而人心永远是复杂的,过多的了解别人的痛苦,总归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而他,到现在也没有探究的心情了。
“我来找你,是有事和你商量。”孩子垂下眼帘,长长的睫羽如同蝶翼轻颤,有意意的打破了这片沉寂,却拒绝对钟青叶的对视。
钟青叶猛地回过神来,有些难堪的扭过头,讪讪的道:“抱歉……我有点走神了,呐?是什么事情需要找我?”
习昃的眉心不自觉的蹙了一下,双手在膝盖上微微僵硬,犹豫了一会,喃喃道:“明天……是斩首的日子……”
钟青叶蓦然瞪大了眼睛。
对啊,她怎么会忘了?!齐穆曾在二十八日下令,三天后将处死这一次巫蛊事件的犯人,算算时间,就是明天了。
“你想去给家人送行么?”她问的小心翼翼。
孩子的身体僵硬了一下,微微点点头。
钟青叶的眉目瞬间柔和下来,站起身走到他面前,伸手抱住了孩子的脑袋,轻轻的道:“好孩子。”
逃避不是一个好习惯,勇敢的面对,才是强者的作风。
孩子,你很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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