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琪男装在外面走动,并没有人认为她是女子,倒是让杨琪轻松不少,之前打算去山里,也不过是为了自己能以杨棋的身份在大庭广众下示人。
但现在看来,根本不用真把自己往糙汉子那方面整。
杨家医铺,就那样理所当然的多了一个十五岁的小哥儿,哪怕本身是个十八岁的姑娘。
这已经无所谓了,前些日子这棋哥儿替父去王府走了一遭,又妥帖的回来了,让街坊邻里都竖起大拇指称赞。
都说杨爹得了个孝顺的儿子。
杨爹听到街坊邻里们称赞自家闺女,心里也颇为受用。虽说这儿子是假的,可自家闺女一直孝顺呐,比那些个有儿子却被轰出家门的老人好多了。
都说养儿防老,养儿防老。
看看现在养闺女也能防老,多好,还是闺女好啊!
杨爹反而思想更开放,不管怎么说,自家人过得好就行了,其他的,别无所求。
这些日子,杨爹也是红光满面的。
在知晓自家闺女给王姑娘开了药之后,对自家闺女的医术也越发的震惊。
以前吧,以为自家闺女只是好学,这医术虽然也是成年累月的渐渐好了起来,可也还没到能治疑难杂症的。他估摸着,也就会点小伎俩吧。比如在有附子的药里加点甘草缓和附子的毒性。可终究还是不会自己个儿开药才对。
但自家闺女却敢如此大胆的给王家姑娘开方子,也是把杨爹吓了一跳,却也发现自家闺女的医术,好像比他想象中的更好。
杨爹看着自家闺女,若有所思。
杨琪站在柜台上,把患者的药方全都整理了一遍,看着杨爹看的药方,着实单一得很,也只抿唇笑笑。
“这里,是杨家医铺吧!”杨琪原本低着头整理药方,却听到一个气喘吁吁的苍老声音。
她抬起头,就看到那徐太医双手扶着膝盖,大口大口的喘气,额角还有不少汗珠。
那徐太医抹了一把汗,过了半晌才立起腰,就看到杨琪的脸,一脸惊喜,自顾自的说道:“果然是你!”
徐太医把瓷瓶放到柜台上,眉飞色舞,花白的胡须一抖一抖的,“小哥儿,这可是你自己做的药?”
杨琪瞥了一眼药柜上的瓷瓶,这不就是她上午才给王家姑娘开的药么……果然王家的还是请了徐太医医治。
“是啊!”杨琪懒懒的应了一句。
“好啊,真好,这可是你自个儿研制出来的!”徐太医又激动的进一步询问。
“不是!”
“哦——”徐太医拉长了声音,里边带了一丝轻松。就是说,一个少年郎,怎么可能有如此奇思妙想,会把一种不常用的药材,用来给患者治病。
这味药材,在医书里倒是有记载过,可惜只言片语,只知能止血,却又不知具体的性味,断然不能轻易使用。
徐太医正想开口继续说话,就被杨琪抢先了一句,“老先生不用多问,这方子,是我从先祖的学医笔记里偶然翻出来的。昨天又看到我家洗衣做饭的老妈子用这药给猪止血,效果不错,就用了这个方子。那王家姑娘用这药,用得还行吧!”
杨琪这么一问,徐太医的脸上就浮出精彩的神色,支支吾吾了半天,并没有回答杨琪的问话。
不过杨琪,已然知道结果,显然,那王姑娘或者王姑娘的父母是不屑用这药治病的了。
杨琪反而轻松了不少。
这个时候,徐太医的药童总算是赶了过来,才赶到这儿,上气不接下气的,就听到杨琪这么一句给猪吃,阴阳怪气的说道:“我就说这人开不出什么好药,师傅,你看这人竟然把给猪吃的药,给王家姑娘吃,这不是膈应人么!”
被杨琪也就懒懒的扫了一眼,直接忽略这位书童聒噪的声音。
徐太医被杨琪这么扫了一眼,越发的觉得没底气。
可想想对方必将是个少年郎,心中的底气多了不少,“这药丸里头有三七,三七这味药并没多少大夫使用,不可妄用。再怎么,也得先把这药做了尝试才能用!”
“徐太医随意处置吧!”杨琪不想再跟这位徐太医有什么瓜葛,显然徐太医是建议王家人暂时别用这药。
虽然没有对徐太医有偏见,不过,自己的药被拦了下来,再怎么心里也不会舒服。
“那就按徐太医说的做吧,倘若王家姑娘的病好不了,那我跟王员外的赌约就不了了之了,劳烦您给王员外带句话,往后可莫要再找我杨家医铺的麻烦!”
徐太医不停的顺着自己的胡须,犹豫不决。
那药童却趾高气扬,“你不过是个小辈,怎么能吩咐我师傅做事。”
“无知!”杨琪的目光落在药童身上两个呼吸,不再关注药童,低头重新整理起药方来。
被杨琪这么莫名其妙的说了一句,药童整张脸涨得通红,自从跟随师傅以来,谁敢如此无礼的对他。
可自打见到这个少年,药童就觉得不顺气。这少年竟从未正眼瞧过他一眼。
“我乃徐太医的药童肃宁,你竟然敢对我如此无礼。”药童仿佛是吃了火药桶一般。
可杨琪除了那两个字,便再也不理会药童。
徐太医淡淡道:“肃宁,我们回去,不要打扰杨家阿郎!”
徐太医手里捏着瓷瓶,可这阵子,总有一种念头不通达的感觉,却不知到底哪里出了问题。不过,他也觉得这杨家阿郎太过无礼,连最简单的尊重长者都不会。
徐太医转身,眼角的余光猝不及防的看到杨琪整理的那张药方里明明确确的写着:附子两枚!
徐太医猛然如同晴天霹雳一般,死死的抓着药方,口中呢喃,“是了,就是附子,就是附子!”
是了,这就是近日为何念头不通达的缘由。
前些日子受了王员外之拖替王姑娘治病,知晓王姑娘的病症,大都是由那附子引出来的。可却偏偏觉得,王姑娘的病,还差了点什么。
现在,总算是想起来了。
附子啊,附子有毒,且毒性极强,虽说补阳效果极好,多用于风寒之症,可终究因为附子之毒太难祛除,一副药,也堪堪能用一枚附子,如果不是
风寒太过于凶险,绝对不会用两枚附子。但……那王姑娘的病,该是不止用了一枚附子。但王姑娘并没有中毒。
是了,这才是关键。
“这附子……这附子!”徐太医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行家说话,一听就知。
杨琪听到徐太医一直不停的念着附子,心里沉了沉,面上却没有任何异样!
“你爹,在王姑娘的药方里,用了三枚附子吧!”徐太医的声音还是很激动。
杨琪一脸茫然,仿佛在说:“你在说什么,我不懂啊?”
可徐太医却自顾自的乐开了,“我就说,附子这味药,可以多用,肯定可以有办法把附子毒大部分祛除。我没错,我果然没错!哈哈哈……”
一时之间,徐太医竟乐得丝毫不顾影响。
杨琪的手重重的压了压一摞药方,眼角多了一分不可察觉的笑意。
“徐太医,我们好好聊聊!”
徐太医现在早就乐开了花,早已经忘记手中瓷瓶中的药,还需要等着他去验证。
杨家医铺的大堂里,有十来个患者,好在这铺子本身就不小,大堂里的桌椅板凳也不少。
杨琪随意挑了一处僻静的地方,请了徐太医坐下。
药童肃宁气得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完全不知道自己师傅怎么跟着魔了似的,突然对这杨家小哥儿的态度好了起来。
徐太医的心情冷静了下来,乖乖的跟在杨琪身后。
杨琪淡淡的说道:“看起来徐太医对附子这味药,也颇为有些心得。”
“那是,我师傅可被称为徐附子!”药童肃宁扬起下巴,高傲的说出徐太医的名号。
杨琪本就是行家,自然也知晓行内的称为,有善用石膏的,便在姓后面加个石膏二字,在外头的称号就是某石膏,擅长用黄芪的,就称为某黄芪,擅长用附子的,就称为某附子。
就像眼前的徐附子一样。
这个称号,代表了一个大夫的记号,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用上这个称号。一旦用上,便是整个行内的,都认可这人在使用某种药材上面,有很大的权威性。
看来,这位不太起眼的徐太医,竟是一个使用附子的高手。
只是……这药童怎么就如此高傲,高调呢。
不过,既然被行内成为徐附子,自然也有其过人之处。
杨琪双手抱拳,“徐太医为何看到两枚附子如此激动!”
一提到这事儿,徐太医又开始激动记起来,甚至连言语都有些语无伦次,“这附子,你爹开的方子,你爹用附子……几枚!”
虽然徐太医说得不太清楚,但杨琪还是听懂了,这徐太医的大概意思是,杨爹开方子也用附子,是不是对附子也有所研究,一般来说,杨爹开方,用几枚附子!
“两枚,或者三枚!”杨琪回答。
自从附子去了毒,杨爹开方子,一般都是用两枚或者三枚附子。
这么用下来,患者的病好得比以前快了,来看病的患者,都说杨大夫的医术又提高了。
这些话,杨琪当然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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