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整尸身都留不了……母亲觉得,哪个机率更大?”
“翎儿,你真的是这样想吗?”六公主不肯放弃,“可刚才,你在梦中分明不是这么说的!”
“朕说了什么?”翎云冷笑,“儿子也好奇,母亲不妨道与儿子一齐听听。”
“你说……”
六公主的嘴张了张,看着儿子平静得令人毛骨悚然的眼,波澜,偏偏深黑似夜,诡异又邪肆,看着看着,竟像是被这双眸子一点点吸进去,浑身上下都是冰凉的!
“朕说了什么?”等得有些不耐烦,翎云挑眉,“母亲又为何不说了?”
“没什么。”摇摇头,六公主错开眼,僵硬地起身。
这样的翎儿,好陌生。
他变了,真的变了!……可是,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你好好休息,叫个御医再来看看,娘先回宫了……”
勉强回以一笑,六公主伸出手,还想再摸摸他的脸——就像儿时他受伤躺在床上,她守在一旁垂泪一样,明知法替他分担痛楚,却仍旧不由自主地想要触摸,仿佛指尖的质感,会让这份心痛来得轻一些。
可这一瞬,六公主分明看见翎云想往后躲!手,立即尴尬地停住。
“改日再来看你,你好好休息,莫太累了。”她垂眼,默默收回探空的手。
“母亲不必担心,朕自有分寸。”他淡淡答,眼也不抬。
“还有!”六公主顿了顿,心一横,道:“三日后魁斗之争,本宫会亲自去看,还望儿子为娘留出一个观战的佳位。”
“母亲不是说来者有宿敌,不想见吗?”翎云的语气仍是淡淡的,好像世间一切都泛不起他一丝涟漪。事实是,对这些,他确实越来越不在意。
“她来,本宫何须躲?应是她颜来见本宫,本宫又有何所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六公主仰头放声大笑,飞袖飘起,潇洒一个转身,漫步离去。
泪水,几乎同时砸落。
踏出殿门那刹,六公主已是泪流满面。可直至出门,她都未再回头看一眼。
与二十年前的旧仇人相见算什么?
姓沐的,不亲眼看你死,叫本宫如何放得下心?
皇宫深院戒备森严,每个道口时刻都有若干武功高强的侍卫们严密看守,以每时每刻保护轩辕皇宫内数都数不过来的小公主们。
现在,又多了两位金贵的贵妃娘娘。
侍卫长刚巡逻而过,侍卫们站得笔直一排,大气都不管喘一个。
偏偏有人不长眼,不知打哪窜出来,当着众抬头挺胸收腹翘臀的侍卫们的面,从毫防备的侍卫长身后搭上他的肩,附赠呵呵一笑:“大叔,我想问个路。”
听着这清亮的女声,侍卫长一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谁?竟一点气息也还能如此靠近!说话声音虽轻,可入耳之后震得耳膜发痛!足可见内功之深厚……而且此人,居然还不认识路!
不对,宫中哪有这号人物,莫不会是……艺高人胆大的刺客!?
他一惊,拔刀,扭身就劈!刀才刚出鞘,对面翠衣女子清脆脆地“诶呀”一声,侍卫长得意一笑。
怎么样?怕了?
却见翠衣女子捂鼻后退三步,极其哀怨地嗡嗡道:“大叔,莫非你有狐臭?~”
就在她抬手捂鼻那刹,侍卫长拔出的刀又被一股未知的力量瞬间插回了刀鞘。
身手,快得没有一个人看清楚。
侍卫长懵了,侍卫们傻了,挽云奔溃了,扯出手帕疯狂地擦鼻子。
“大叔!你刀柄能不能擦擦?害得我一手油都抹鼻子上了啊啊啊啊啊……”
“你是谁!?”侍卫长脸色很不好看,他一边与这位不知打哪来的没规矩的小姑娘对峙,一边对周围侍卫们使眼色。
侍卫们心领神会,默默相互传达侍卫长的指令,包围圈一点一点收小。
挽云擦鼻子的手一顿,眨眨眼,很坦荡地一笑:“我叫,沐挽云。”
沐挽云?
侍卫长开始在边的记忆里苦苦挣扎,好耳熟的名字啊……
对了!昨日在乾龙殿上击退两位将军、即将代表轩辕参赛魁斗的一代女杰好像也姓沐,诶,她叫什么来着?
……
三秒令人窒息的寂静过后,侍卫长恍然大悟!他咧嘴躬身,调整了一下抽搐的嘴角,立即绽放出比菊花还要灿烂的笑脸:“原来是昨日大战两位将军的沐姑娘!小的就想,这么好功夫,除了沐姑娘还能有谁呢?呵呵呵呵呵……”
再三秒的沉默,尔后四周一片恍悟的抽气声。
挽云大掌一挥:“那些都是虚的,大叔,你能不能告诉我黎若熙住哪里?”
侍卫长瞪大眼,忙不迭地摆手,四处看了看,这才凑上前小声道:“诶哟!沐姑娘!您不可直言娘娘的名讳!被听见可就不好了!”
挽云撇撇嘴:”这个我知道……”只是一想起黎若曦是翎云的妃子,这感觉要多别扭就有多别扭。
大抵是觉得能跟这么个风云人物说话,脸上倍有面子。侍卫长很热情地扯过她,探手遥遥一指:“瞧见那个最高的宫殿没?吊脚有金兽的那个?”
浓烈的气息从身边传来,挽云默默憋气,点头。
“就是那座宫殿右边的那座小阁楼。黎贵妃来自北宫,不习惯住中原建筑,太后娘娘体恤,特为贵妃娘娘建了座北宫特有的小阁楼。”
”是吗?真好。”挽云听了,脸上在笑,心里却酸酸的。
哎,为毛翎云的妈妈看谁都喜欢,就是不喜欢她呢……
多少有些伤感,挽云长叹一口气,口鼻一松,浓烈的气息再次传来。
捂鼻,挽云狂退三步,一脸菜色。
“沐姑娘,可否需要在下陪同?”
侍卫长一脸谄媚,刚想上前,挽云又狂退三步,拼命摇头!
“谢谢大叔好意,我知道,就是那个最高楼旁的小阁楼嘛,呵呵呵呵呵……回见!”
“诶!沐姑娘,那路还挺难绕,真的需在下……”
话还没说完,翠绿身影惊恐地摇头,怕他自说自话跟上来,干脆扭身一路狂奔而去,留有些失望的侍卫长一脸怅然地看着那纤美的背影,感慨万分:“瞧这狂奔的姿势,这气魄!啧啧啧啧……”
众侍卫们黑线一脸。
……还真是没有一点高手风范。
挽云憋气跑出十里开外,才敢松开手。我勒个去啊,刚才那味儿啊,侍卫长大人难道都不洗澡的吗?还有那刀柄上油乎乎的是什么?咦——
一想起就浑身不舒服,挽云脚下未停,掏出手帕便要擦手,还没擦两下,前方拐角突然闪出一对人影!
由于速度太快,那对身影由黑点瞬间扩大成黑影,眼见就要撞上!
糟了。
挽云心里大呼不好,可又因为身体惯性一时停不下来,干脆踩着宫墙飞身而起!
刹那风声呼啸,翠绿身影临危不惧,一个灵巧翻身,飘起的纱裙恰好擦着他们的头顶而过!留下淡淡的香气氤氲鼻尖,旖旎人心。
熟悉的香味。
惊心动魄地一个飞跃,挽云翻身落下,拍着胸口一个尽地喘。
还好她反应快,不然准出事!
话说,身后这两人怎么比她还淡定?差点撞上连个声都没有,真是服了他们了。
没胆回头,怕挨骂。挽云缩着脖子蹑手蹑脚往前走,每走几步,手掌上油乎乎的感觉又回来了,想拿手帕再擦擦,可一低头,却见两手空空。
……诶,手帕哪去了?刚才还在手里的啊!
挽云低头看地——没有啊!
原地转身,她瞪着一双咕噜噜的眼睛专往地上扫,看见的只有一望尽头的整齐地砖,以及,两双缓步走来的鞋。
挽云的脖子顿时僵硬,四肢石化——看来,还是逃不了一顿骂啊……
“那个,我……”搔搔脸,挽云不好意思地抬头笑,待看清眼前的两人后,她浑身一僵,脸上笑容一点一点淡去。
大肚子的陈文瀚抚着肚子,满脸幸福地依偎在一个宽阔的肩膀里。而那宽阔肩膀的主人却冷然而笑,居高临下的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