璎珞泉都,贤王府内。
此时已是二更天,书房内烛光跳跃,于层层昏黄中剪下一抹精致的侧影。
莫谦然还在赶折子。江都官商结党营私,搅得当地民不聊生,父皇闻之龙颜大怒,责令此事交予吏部尚书魏大人全权处理。而这一道圣旨,疑在璎珞朝堂上掀起了一阵狂波。
人人皆知,吏部尚书属晋王旧部,也是满朝文武里最刚正不阿的一位。晋王薨后,贤王大权在握呼声极高,可那吏部尚书魏大人却是一根筋,始终坚持不愿巴结讨好。
陛下一向对贤王极为疼爱,江都一事事关重大,照理应该交予贤王处理。可陛下却反其道而行,居然交予了非贤王势力的吏部尚书。这一举究竟何意,想必不言而喻。
只是满朝文武想不明白,这一对天家父子究竟是在唱哪出?陛下百年之后,皇位只能传给贤王一人,既然如此,陛下现在难道不该全力扶持吗?为何还要打压贤王势力?难道陛下心仪的继承人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汉王?
置身于看不透的棋局中,文武百官在两端强大的势力碰撞下惶惶自危,唯独贤王一人始终镇定自若。
江都之事交予吏部尚书处理,莫谦然倒也觉得没什么不好。他执笔微笑,在折子上龙飞凤舞写下“吾皇圣明”四字,心里不免有些感慨。
怎么就没人看出,吏部尚书早在诚归晋王之前,就早已是他的人了呢?
轻叹一口气,莫谦然奈摇首。哎,话说老魏的演技真是越来越精湛了,今早上接旨时那副趾高气昂地模样,让人看了只觉得实在想抽……
敛了嘴角的笑意,莫谦然合上折子,从书桌上摆着的一大摞书籍里抽出一封极其不显眼的书信,食指一捻一展,薄薄黄纸在油灯下越显昏黄。
此信正是吏部尚书魏大人亲笔所写,他在信中细细阐述了陛下如何事巨细地交代他江都一事,顺带劝诫贤王多多留心陛下的心态,切莫太过招展而惹怒了陛下……
看到此处,莫谦然忍不住叹息。自从他再次重返泉都之后,就明显察觉到父皇对他的态度改变了。虽然仍是关爱疼惜有余,却不再是以前的一味溺爱。那道苍劲锐利的目光里,也总是沉着一丝若有若的痛意。
帝王之家,历来对于权位之争异常敏感。父皇并非能者,只是较之雷厉风行的皇叔少了份果决和狠心。可如今,正是因为父皇的不忍和心软,他才能毫顾忌的站在金銮大殿下,挥袖一展自己的才能。
他知父皇知晓晋王之死的真相,父皇也知,他心里明了自己已知的事实。这一对天家父子因不忍撕破温情的表象,各自带着虚伪的面具,于群臣之前出演一幕又一幕的父子情深。
父皇对他疼惜是真,他对父皇敬爱也是真。只是这真情实意的亲情一旦触碰到皇权,便多多少少带了些顾及和提防。从前父慈子爱的光景一去不复返,自从莫谦然决心踏入朝堂的那一刻起,他们之间就已不再是纯粹的父子。
猜忌,防备,以父子之身,行君臣之礼。
对于这些,莫谦然并没有太过痛心。天子贵胄,本就甚少有亲情,他与父皇已算是极少数之一。不过唯一可以保证的是,将来论谁胜谁败,他们都不会愿意伤及对方性命。
天家之情,唯此而已。
不知何时,屋外下起了淅沥小雨。雨点击打瓦片的清脆声,纸上簌簌的笔墨声,火光跳跃里的噼啪声,给原本静谧的夜里,填了一丝嘈杂。
莫谦然默默搁笔,撑额想休息片刻。近日他太过忙碌,既沉心于朝堂,私下里还要处理一堆个人事务,此刻确实有些累了……
他闭目假寐,脑中却还想着当初谣传“幽州瘟疫横行”一事。
此事疑点甚多,看似与自己毫不相干,可莫谦然还是从中嗅出了丝不寻常的气息。
行使幽州的一路上,因百姓知而谣言疯传,这并不奇怪。但是谣言传入皇宫,甚至连父皇都下旨命自己速返泉都,这一举动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父皇拥有独属的情报机构,照理说民间任何的风吹草动,都尽在父皇的掌握中。如此一来,父皇不可能不知道瘟疫实属谣言。
但是既然知道是谣言,父皇为何下旨?……难道是想借着瘟疫的幌子将他急召回泉都?
而其中最令莫谦然费解的是,幽州城内竟然有一个人与父皇遥相呼应,从见到自己的第一眼起,就一直费口舌费心思的劝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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