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愿,一定要……
“六爷死了。”
所有的表情和动作在一刹那间凝结,霎时间我觉得有点反应不过来。说不上是震惊还是失望,又或者是其他的什么。
只觉得内心一下子好像被这四个字狠狠地掏空了。
我慢慢转动脖颈,望上他娇媚如常的面容,试图从他那张又深又沉的眸子里找出点什么来。
为什么,你们所有人都是这样的表情。
以为这样就可以让人看不透,你们在说谎。
我突然笑了,一声一声,笑得喘不过气来:“弄邪,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六爷他,他怎么可能会……”后面的话我说不出来了,张了张口,眼睛却突然有点疼。
他怎么可能会死。
他还欠我那么多,他怎么可以死!
弄邪将头偏过去,声音依旧和以往一样冷静,却又夹杂着一丝别的什么。
他说:“六爷就在隔壁,还是原来你们来的那个地方。你若不信,可以自己去看看。”
下一秒我就已经跌跌撞撞爬起来,跌跌撞撞开门。风吹得竹林沙沙作响,不过几步路,我站在他的房门前,忽然觉得好恐惧。
我知道当我打开门,他肯定会坐在床上,眼角眉梢上都含了那种不怀好意的笑容,暧昧而调笑地看着我:“原来酝溪还是这么担心我。”
我知道一定是这样的。
可是,可是……
如果……
那道竹门那么轻,我了许久,却仍然没有力气将它开。
不知何时那门才缓缓开了,我看着那个在床上的人。
他好像当年我们摔下来时一样,隐在雅致竹床上的白纱轻幔里,轻轻地咳了两声。听闻响声,修长的手指轻轻挑开床前的轻纱,一双勾魂摄魄的凤眼调笑地望过来,那张削薄的红唇轻启道
:“酝溪。”
我往前走了几步,白纱被风吹得撩过我脸颊,也撩过床上那个静静躺着的人紧闭的眉目。
他那么安静,真的就像只是睡着了一样。
我又走了一步,膝下一软,整个人跪倒在了床前。
我知道的,他这么老奸巨猾,他一定又是在想法子戏弄我,他一定又是设下了层层圈套引我上钩。
我从来都没有赢过他。
“六爷。”嗓子不知被什么堵住了,发出的声音又干又涩:“你醒醒,酝溪认输了。你不要再装睡了,酝溪知道的。”
一滴泪落在他苍白的脸颊上。
我一恍神,左右抚上自己的脸。
眼泪什么时候落下来的,我都没有察觉。
一旦有一滴泪流了出来,后面的那些就像断了线的珠子,根本法阻挡。
我什么时候跪在床边抱着他,撕心裂肺地大哭起来的。
连我自己都不知道。
我第一次,第一次可以抱着他这样肆忌惮的哭。
我知道我的六爷如果醒着的,他一定会来为我拭去泪水。
我知道我的六爷如果醒着的,他一定会舍不得看我哭成这样。
“我恨你……”眼泪流进嘴里是苦的,我张着嘴,狠狠地打在那个男人身上,几乎哭得泣不成声。
“我真的好恨你。你从一开始就是利用我,你骗了我那么多次。你设计害我,你杀了湖盈盈,你用我来害死了四哥。你还害得我……”后面的话生生被泪水淹没,我放声大哭着。一声一声
,那么用力,却那么疼。
我知道我现在的声音很喑哑,我知道我撕心裂肺抱着他的样子很狰狞。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我真的是,唯一只爱过这个人。
我为他付出得太多了。
他再也不会睁开眼来看着我,他再也不会带着那种不怀好意的笑容望向我,他再也不能把我搂在怀里,他再也不能在生死一线的时候挺身护住我。
他在掉下来的最后一刻说:“我欠你一次,如果我们还有未来,你可要记住我还给你了。如果没有,你就忘了。”
我知道,我们没有未来了。
我们从很早以前,就没有未来了。
“六爷。”我从什么时候开始哭喊着他的名字,我也不知道。
喊到最后,变成一声声的“凤离。”
我几乎从来没有这么喊过他,只记得有一次我醒过来,看见他紧锁的眉头。
我说:“凤离,你不快乐。”
其实他是真的不快乐。
他得到了天下,但是他失去的,实在是太多了。
我从来没有想过,那个绝顶聪明冷酷情的男人,他有一天也会这样静静地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
他明明可以不跳下来的,他明明可以不用死的。
他明明是那样绝情的。
“没关系的。”我突然静静地笑了,咸涩的泪水淌了一脸。
手缓缓搭上我自己的脉门:“你要等我,我马上…就下来陪你……”
就在运用真气的前一秒,一只修长却又力的手飞快地摁上我的手腕。
我浑身一震,不知是惊是怒,瞳孔放大到最极致,看着床上缓缓睁开眼睛的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