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拂了拂床上人凌乱的发丝,淡淡道:“葵姬已经用留魂丹暂时留住她一口气,等过了子时,我们连夜下江南,去慕容府找玉面神医景络。”
我想起上一次他和慕容伴月的长谈:“你早就计划好了?”
他点点头,目光变得深邃:“我说过,只是要让她受一些皮肉之苦罢了。”
我有些迷惑:“你一开始就打算要留她的命?”
他奇怪地看了我一眼:“她毕竟也是我唯一的妹妹,我还不是冷血情的怪物。在酝溪心里,本王又是如何的人?”
我摇摇头,小声道:“捉摸不清的人。”
他闻言却突然笑了,低声应道:“是啊。”
房内点在灯台里的烛火被风吹得忽明忽灭,映在他那一双仿佛能蛊惑人心的双眸里。我依旧站在门边,瞧了瞧他,又看了看床上轻轻呼吸的女子,不知为何又突然觉得这冬日的寒风仿佛暖了几分。
就像这个男子一样。
许是再过不久就要立春了罢。
…
子时方过,月幕低斜,静静打在一片杏花疏影的景致上。
马车正徐徐出了长安城,我看着面色惨白的苏红翎,和一旁静静凝视着她的凤离,不知该说些什么才能化解这马车里低沉的气氛。
葵姬遵循着能坐着就绝不站着,能躺着就绝不坐着的理论。整个身子骨一般缩在凤离怀里,把玩着他胸前垂下的长发。
马车里依旧是四人,只是多了一个双目紧闭没有知觉的苏红翎,少了一个系狨。
好像是系狨正忙于审问刺杀老皇帝的刺客一事,法脱身,凤离便没有带他。带上了我和葵姬二人,匆匆下了江南。
我瞧着车帘外急速后退的景色,只感觉这次马车要比上次加速许多,却意外地不颠不簸。纵马的车夫我从未见过,斗笠压的很低,只能露出一张薄如璎珞的红唇。
要么就是骑术过人,要么就是内力深厚。
我想着还有那么长的路要赶,今日一天也着实经历不少事,光是看见老皇帝在眼前,要克制住不去杀他,就已经废了我好大的力了。
眼皮渐渐磕了下来,迷迷糊糊感觉身上盖上了一条薄被,也不知是谁,睡意就已经漫天袭来。
再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我睁了睁眼,最先跃入眼里的是小葵那双怯生生的大眼。动了动,感觉头枕在一个温热的怀里,铺天盖地的梨花香让我全身变得僵硬。
这个怀抱……莫非……
果然抬头一看,正好对上凤离那双带着笑意的凤眼。他修长的手指暧昧地划过我的唇边:“酝溪可真是睡着了也不安生呢。”
我一震,连忙从他怀里爬起来,看了一眼将头羞得撇向另一边的小葵,再瞪着懒懒靠在车上的凤离,道:“我怎么睡到你怀里去了?”
凤离毫不自知,伸手亲昵地替我拢了拢衣领,手指摩裟着我的下巴,不怀好意道:“这半夜里酝溪许是畏寒,睡得迷迷糊糊就往我怀里钻,脸还一直软软地蹭着。”他挑逗地舔了舔唇瓣:“那个时候的酝溪可真是诱人。”
我敢保证手里剑已经滑到了袖口,我死死地瞪着眼前毫不知廉耻的俊美男子。
天地良心!
要控制住不杀他,就和不杀老皇帝一样难!
小葵见我剑拔弩张的模样,连忙转移话题:“已经快到金陵城了。”
我一愣,这么快,就听见车外的马夫颇为悦耳的声音响起:“再过两个时辰就到了。”
“从子时到现在,才不过几个时辰的功夫,怎么会如此之快?”我不敢置信。
小葵比我还不敢置信:“酝溪姐姐你已经睡了一天一夜了。”
我大怒:“胡说什么,我怎么会毫知觉地睡上一天一夜都不知道!”
凤离低笑:“若是被下了药自然就会不知了。你先前一直往我怀里钻,惹得还在我怀里的那人不悦,随手下了点药,没想到居然让你睡了一天一夜。抱得我手都僵了。”
闻言,我还是忍不住瞪了一脸迷惑的小葵一眼。
又回想凤离方才说的话,有点诧异地望了他一眼。
难道他……就这样一直抱着我一天一夜?
凤离猜出我的心思,笑道:“那自然了,连夜里你都还独占着。”
我翻了个白眼,想着夜里葵姬气的牙痒痒的样子,不由有点好笑。眼角瞥到那个呼吸依旧微不可闻的人儿脸上,顿了顿:“她病情有没有恶化?”
凤离收了表情,懒懒地靠在车沿上:“好歹也是留魂丹,撑到金陵不成问题。”
我点点头,心里不知哪里突然窜出一股怪异来。
留魂丹……
好耳熟的名字。
阎王要谁三更死,留魂待到五更活。
依稀记得有一回江尚香去偷大内的宝物时被重伤,回来时已近奄奄一息,就是被此留魂丹所救。
听湖盈盈说过,这世间能制出留魂丹的不出三人。她自己不说,还有鬼医和玉面神医二人。
而且此药极为金贵,万两千金都难换。不仅要用天山顶上的合欢树种子为引,还要聚集七种剧毒和七种灵药,结合天时地利人和,放在蛊虫里喂养四十四天方才成形。
凤离究竟是出了什么,才让金陵慕容家和玉面神医如此相助。
我打了一个寒颤,他这人为了皇位什么都做得出来。
总不至于拿我这条命去换给慕容胤阳报仇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