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十来年里她从未流过泪。现在,这泪为他而流。
风染努力睁开双眼看了看眼前哭成泪人儿的她,想要勾起一丝安慰的笑,却未能成功,重又昏迷了过去。
小五过来将她拉走:“司空,相信医侍们。我们在一旁等着。”
箭羽穿胸而过,只露出白羽那一截。她好害怕好害怕!医侍走过来摇了摇头,一颗心如坠冰窖。
“不要!不要!”司空兮大呼,猛地坐了起来。擦了擦额上汗水,这场梦,竟是完全真实的。她喃喃道:“风染……你是怕我忘了你,带我重温以前的一切么?”一滴泪缓缓从眼角滑下,头痛欲裂,“风染……原来,我一直都在想你,想到不敢想……”
天边已露出了鱼肚白,她打开门一步一步往后山走去。清晨,已有早起的女子在侍弄谷中种植的花草,见她走来恭敬一礼:“圣女早。”
司空兮点了点头,慢慢朝前走去。风染,我来看你了。自你逝去,我将你藏在那里之后,就再也没来看过你。原谅我的胆小,原谅我的自欺欺人。我只是害怕,害怕看到这一切让我想起原来你已经不在……
若虚谷后山密林中荆棘遍布杂草丛生。司空兮扒开身前荆棘,一步一步艰难地往前走去。裙摆被挂破,发出“嘶啦”一声清脆的声音,指尖被棘刺割破,渗出鲜血。她全然顾不得这些,只一心往前走。
这条路十几年没有来过,早已面目全非。一看就知道平日里也定是人迹罕至。他的衣冠冢会不会也被她给尽数毁去?她突然间有些担心起来。司空凌……你会不会连我这最后一点念想也生生掐断呢?
她满身狼狈,终于到了……这个既令她魂牵梦绕又令她无比害怕的地方。
他的坟头上长满了野草。司空兮鼻中一酸,两行清泪挂下来:“风染……我来看你了……这么多年,我一直都未来过,你一定是怪我了吧?”
她“噗通”一声跪在了他的坟前,呆呆地看着石碑上刻着的“夫君风染之墓”六个大字。遒劲的笔法入石三分,生生刻在她的心上一般。她喃喃念道:“夫君……风……染……”君逝方知万事空啊……没有了你,还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呢……在这世上……
那轻轻抚过石碑的指尖微微颤抖,一如她此时的心情。这石碑,是她趁着司空凌昏迷之时偷偷雕刻而成,每一笔每一划都淌着她的血泪!
也不知过了多久,阳光已从树梢洒下,她才擦了擦眼泪,开始一点一点拔着坟头野草。司空凌最终没有毁去他的衣冠冢,却也严令禁止任何人再往这条小路上来。
悉悉索索的声音惊动草丛中的活物。一条小蛇“嗖”地一下钻了出来,吓得她一惊。小蛇通体青碧色,竖着身子昂着头朝她“嘶嘶”吐着信子。
司空兮也不动,住了手默默凝视着它。四目相对,各自僵持。许久之后,那小蛇竟突地迅捷钻入了旁边草丛之中,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风染……是你么?”司空兮喃喃道。
他的坟头不止有野草,也有棘刺。她却全然顾不得这许多。多年郁积的伤痛,终于在这一点释放了出来。她的眼是红肿的,她的手也是红肿的……
日落时分,她才踉踉跄跄站了起来。默默看了一眼他的坟头,咬了咬嘴唇转身离去。
今日好生奇怪,司空凌竟没来找她!回到谷中才知道,原来她清早便离岛出门了,也许明日才得回来。是什么重要的事情,竟使得司空凌竟转移了注意力,不再时刻纠缠于她?
趁此时机去见一见末儿?司空兮顾不得自己浑身上下一副狼狈模样,往夏末所住的别院走去。
夏末刚吃完晚饭,见司空兮进来惊呼一声:“娘亲,您这是怎么了?!”
司空兮一见夏末熟悉的眉眼,眼中倏地滑下两滴泪来:“末儿!娘亲……梦到你爹了……”
苏澈花一心三人知道母女二人定有许多话要说,悄悄退了出去将空间让给二人。
“娘亲……先收拾收拾,再来和末儿说好么?”夏末拉起了她的手,看她手上鲜红一片,心疼道。
“不,末儿,我今日不说,我怕以后再也找不到机会将我们的故事说给你听了。我要让你知道,你的父亲,他是这世界上最好的父亲,是这世界上最好的丈夫。”司空兮抹去眼角泪水,神情坚定。
又一次沉浸在过往里,她的心情五味繁杂,酸甜苦辣纷拥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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