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润泉涌烧锅产酒以‘酒质清纯,酒香怡人’而闻名,远销京、津地区,购者蜂涌。”这给他留下的印象极为深刻。
但给他印象更深的还是在保定范阳道署这两天。从邯郸老家来安肃赴任,第一站先到保定范阳道署报到,范阳道首前天为他接风,喝得就是润泉涌烧锅的酒,昨天晚上,老乔又为他送行,喝得同样也是润泉涌烧锅的酒。一接一送两次用酒,老乔也只是指了指杯中酒,对他说过一句:
“这酒,就是你即将赴任的安肃县上一个叫润泉涌烧锅产的酒。”
王琴堂不太懂酒,好与不好,他喝不出。但他知道,老乔喝的酒就一定错不了,不但错不了,老乔这话他也记下了。就在今天上午,刚进南城门,就见有许多大车小辆停在左首一店堂前,排着长长骡马车队,再看这些大车小辆上,或拉着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陶坛或藤篓,或干脆空着车厢,却热闹异常。也是因为好奇,王琴堂不由让毛驴停下,抬头细瞅这座店堂,又见店堂上方雕饰有大团花朵图案的青砖花墙间,镶有一块玉石匾额,又见匾额上写有三个苍劲有力大字:“润泉涌”。
也是第一次来安肃,王琴堂显然并不清楚,原来志中所载润泉涌烧锅就在这里,或者说,老乔的一接一送,两次喝的酒,原来就产自这里。当时看罢,心头就是一动。待打听着来到县公署,又发现县公署距这座有名烧锅并不远,心头又是一动。一时间,便决定下午就来亲自看一看。
沿城街往南,就见功夫不大,王琴堂便再次来到了润泉涌烧锅店堂前。这时再看店堂下,正有七八个伙计,肩扛陶坛出出进进,虽是深秋,天已寒,但见他们个个却又是满头大汗,或干脆光着膀子,将扛出陶坛里的酒直接倾倒到最前面车辆的陶坛或藤篓里,或干脆将陶坛直接捆牢到最前面的车辆上,然后,接过车主人递过来的一个小牌牌,交到店堂口一张方桌上,再随口喊一声:
“张庄张套子的酒清了!”
或喊一声:
“梁各庄梁宝良的酒清了!”
或
“史各庄史偏子的酒清了,欠陶坛一口!”
再看方桌后,坐一光头汉子,穿黑布长衫,见伙计将手中牌牌交到他面前,一边“噼噼啪啪”拨动算盘珠子,还一边在一张宣纸上勾画不停,同时也随着喊一声,
“张庄张套子的酒清了!”
或:
“梁各庄梁宝良的酒清了!”
或:
“史各庄史偏子的酒清了,欠陶坛一口!”
这样的场景,走南闯北许多年,他还是第二见到。第一次是在上午,当然也是在这里。再看方桌前那穿黑长衫的光头汉子,王琴堂以为,不是这烧锅店堂的掌柜,恐怕就是东家了。王琴堂此来的目的,也想能尽快结识他们,好为下一步实施他的“实业兴县”计划做准备。于是,几步上前,可待一打听,原来这光头长衫汉子即不是润泉涌烧锅的掌柜,也不是东家,而是烧锅店堂的大伙计老孙。
而此时,润泉涌烧锅的东家张树亭,正在容城小祁庄光线暗淡的酒馆,边喝酒边等着他要找的人从醉梦中醒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