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再上前一步,我就划烂自己的衣裳,出去告诉阿胤你非礼我!”刚说出口,就觉得威胁的角度有些问题。
首先,我知道自己不是什么桢洁烈女,随便让人看了一眼就寻死觅活;其次,也没发生什么实质性侵犯,若真戳爆了喉咙一命呜呼,那得逐了多少女子的心意,尤其是阿胤身边的小姐们。
不能死不能死,死了的话,金银财宝会丢,贱 人们会笑。
“阿胤?你确定他敢忤逆朕?不管你是不是瑶光,朕要定了!”他眼神坚定,迈开脚步又向前逼近。
“停停停停停!”我倒吸口冷气,手上力道太大,直接将金钗插进皮肉中,一丝凉意顺着脖颈缓缓而下,直达胸口处。
他似是被我的心狠震慑住,停下逼近的脚步,眸中燃起愤怒。“当年你用此手段逼朕放你和南宫靖离开,想不到啊,如今竟故技重施,瑶光呀瑶光,你是吃定了朕不舍你伤害自己。”
疼痛让我更加清醒,逝去的气力正一点一滴回归,深吸一口气,回忆着阿胤将所有情绪藏于冷静微笑下的神态,努力效仿。
“皇上,首先声明我不是你口中念的瑶光;其次,我是阿胤的女人,也就是你传统意义上的儿媳。如今的阿胤早已今非昔比,朝堂之上太子 党羽势力如何您不会不知道。皇上身体康健,小女子斗胆猜测,这皇位至少再坐个一二十年不成问题,可又有哪个正直建功立业的太子殿下能心无旁骛等上一二十年?”我瞧他眼眸有一刻低垂,见有些成效后,继续说道。
“夺妻之恨只会毁掉皇上与太子之间的关系,若再有心怀不轨之人从中挑拨,太子逼宫骨肉至亲兵戎相见,只是早晚的事!”
“住口!”他冷厉的声音回荡在密室中,震得墙壁都在颤抖。
“小女子话已至此,皇上圣明,这大好江山将来是要正大光明交到阿胤手上,还是弄个父子反目的凄惨下场,还请皇上三思。”
“你太小看胤儿了,他从小都知道自己要什么。”他退后几步,双手负后,看我的眼神闪过算计。
“哦?那我们拭目以待!”明知道是唱空城计,还是义无反顾将了回去。
这个思念瑶光成狂的男人,在听到我拿皇权大局来胡说八道时,理性果断击倒感性,还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帝王之家最情薄。
片刻后,那个恨不得与我立即化成蝴蝶翩翩飞的多情皇上,重新换上不怒自威的严肃面容,用同阿胤有五六分相似的深邃眼眸,凝视我许久后,一挥衣袖隐到黑暗处没了踪影。
那眼神中有不甘,还有算计。
“这位小姐,这边请。”
不知何时,有道暗门旋开,在寿宴上报节目的太监出现,规规矩矩弯腰对我行礼。
我抬手将金钗插进发鬓中,深吸口气,有种劫后重生的兴奋,夹杂着侥幸逃脱的颤抖,脑子中嗡嗡作响,险些供血不足昏死过去。
这条密道有不少蛛网,显然很长一段时间不曾有人来过,约莫走了一盏茶的功夫,面前出现一道石门。太监将手按在石门旁的机关,门打开后示意让我自己出去。
略带烦闷燥热的夏日气息扑面而来,有种重生的味道。抬头看看夜空,绚丽焰火还不辞辛劳翻滚舞蹈,可现在的我已经离迷了路,不知身在何处。
“阿瑟,你怎么在这儿?”
身后突然响起阿胤的声音,怕是幻觉,我久久不敢转身。
“不是让你好好在摘星楼呆着,自己跑来这里也不怕迷路?”
是阿胤了,这世上也就他待我这般仔细。
“阿胤,我想你了!”转身,想都没想冲进他怀中,搂抱住那精壮的腰身,呼吸他身上特有的气息,将之前的委屈恐惧抛去九霄云外。
“乖,好些人看着呢,焰火放完了,咱们快回去吧。”他话中带着笑意,轻拍我的肩膀。
我抬起埋在他怀中的脑袋,看身后站着一大群宫女太监,个个垂着头立在那儿,肩膀抖个不停。
“快走!”一把拉起阿胤的手,火速逃离直播现场。
还未在摘星楼,便有下人通报,说是皇上在楼上吹了夜风,头疼的厉害,皇后极为关心,提前遣散了众人先行照顾皇上去了。临走前还特意吩咐一干皇子大臣不得前去探问叨扰,自行回去就好。
众人都在猜测之际,只有我知道事情真相,但这个怕阿胤都说不得。
坐上回去的马车,阿胤发现我颈子上的血迹,我慌忙用手乱抹,干涸的血迹却怎么也擦不干净。“好像是不小心用指甲挠的,过几日就好了。”
“你呀,还真是不让人省心。”阿胤从我袖袋中掏出锦帕,在座位下面柜子中取出药酒,浸湿帕子为我轻轻擦拭。
“阿胤,无论什么时候你都会带我在身边的,对吗?”看着他仔细轻柔,我忽然想起皇上说的那些话,一股不详的预感袭来。
“傻瓜。”他咧嘴笑了出来,学着我的模样,甩过来一记腻死人的白眼。可这白眼做的太美艳,直接成了媚眼如丝。
“咳咳!”不合时宜的咳嗽声响起,我俩才记起这马车中还坐着太子妃西厥公主。
继续秀恩爱只会虐死她这只单身狗,我们很仁慈的转为暗地里勾搭,比如在案几下拉拉小手,蹭蹭小腿,暗送个秋波啥的。下马车时,端庄高贵的太子妃几乎是逃跑的,全然不顾形象的赶脚。
我一直都知道自己不会是演戏的料,芝麻零星小事也不能安稳搁在心里,自从皇后寿宴后,有几次都忍不住跟阿胤说出口,可想到自己杜撰出来那个逼宫弑父的凄惨结局后,硬生生嚼碎了吞进肚中。
一日清晨,用过早膳我带着四个丫头出去溜达,想着能碰上什么小姐婆子,斗斗嘴欺负欺负人也是好的,好像出门没看黄历,路上一个人都没有,比阿胤的衣衫还要干净。
在石榴园的大碑石旁,选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下乘凉,树上蝉鸣肆虐,震得耳膜发疼,正想离开时传出手挽着手走来两个丫头,难得看见外人的我高兴异常,赶紧招呼四个丫头藏好。
“听说皇后大寿,瑟儿小姐出尽了风头呢,咱们太子妃白白预备了那么好的衣裳,倒是轻而易举就被比了下来。”
“我还听说连皇后娘娘都对瑟儿小姐的美貌赞不绝口,看样子咱们太子妃连皇后这个靠山都没了,是永无出头之日了。”
“谁说不是?府中各处院子的小姐对她也都避之唯恐不及,不但拔光了王小姐鹦鹉浑身的毛去做头饰,宰杀刘小姐爱犬做了盅佛跳墙,最近听说连池子里太子殿下养的龙鱼也不放过,直接让人在旁边架起火炉钓上来烤了。”
“哎呀哎呀!小姐吩咐我去买些针线后赶紧回去闩上大门,可千万不能让瑟儿小姐踏进半步。”
“快走,我怎么感觉背后凉飕飕的?”
我用手掩住口鼻,看着两个嚼舌根的丫头一路小跑,拐个弯儿后不见踪影。
“小姐,咱们现在去哪儿?”灵娇小心翼翼试探问道。
被人躲着完全失了欺负人的乐趣,强逼我去别处寻乐子。原来这世上最寂寞的,乃恶人也。
“咱们出府逛逛。”
换上寻常百姓衣衫,我带着灵娇和灵人出门,为了安抚被留下来的两个丫头,果断答应替她们带些胭脂水粉回来。
久违了的京都繁华依旧,走至大澡堂子前,想起故友花魁芙蓉。二楼三楼美人靠上空空如也,听灵人说这里已经荒废许久,至今也没人将其买去,在做营生。
“大家快来看,快来买,新鲜出炉的名家字画,六尺巨作只收一辆银子,千载难逢,不容错过啊!”
一群人挤在吵吵嚷嚷挤成一堆,我使了个眼色名灵人,命她上前查看一番。
片刻后,灵人红着脸回来,在我和灵娇再三逼问下,才吞吞吐吐开口。“小姐,那哪里卖的画呀!那些个臭男人都瞄准了六尺长卷下的那个东西去的。”
“哪个东西?你说清楚些。”灵娇眨眨眼问道。
“就是那个东西,男人都喜欢看的那个。”灵人臊的脸通红,低头揪着衣裳角。
“喜欢看什么?”灵娇被她的欲言又止激发出无限好奇心,上前拉起她的手追问。
“哎呀,就是上次从殿下衣衫内袋中掉出来的那中东西!”
灵人咬牙跺脚说道,竟连灵娇的脸也为这句话臊的通红。
“阿胤内袋中有什么?”我腆着脸百思不得其解,这两个丫头发的哪门子疯。
“小姐自己回去看就好了,咱们快些走吧。”俩人一左一右将我架起,往前面走去。
我不时回头张望,一窝男人挤成团,脸上还流露出痴迷的笑,不敢相信那玉般的阿胤,竟跟这些男人有同种喜好。可他背着我藏了秘密,看来得好好回去查查才是。
闲逛是消磨时光的最好法宝,一路吃喝玩闹,将之前的愁云密布全数吹散,心情好得不得了。转眼间日头偏西,阿胤今儿个去宫中议事,提前跟说过会晚些时候回来,想着这样不慌不忙晃往回走,还能赶在他前头到家的。
“哎呀!咱们忘了给灵俏和灵可买胭脂水粉了!”灵娇记性好,忙提醒道。
“京都哪家水粉胭脂最受青睐?”如今我有阿胤在,自然什么东西都要最好的。
“小姐,京都最受欢迎的是城东的佳人胭脂铺,听说那里的掌柜生的一副好相貌,每天会描着不同精致的妆容,活脱脱的招牌。全京都大姑娘小媳妇争先恐后效仿,都把她传成仙女下凡了。”
两个丫头说话时眼冒金光,看样子早已对这位走在潮流时尚前端的掌柜崇拜不已。
“走,咱们就去佳人胭脂铺转转。”
越是往胭脂铺走,便看见越来越多的女子三三两两,手里提着精致小盒走在大街上走,除此之外她们唇上只在中间点上娇红胭脂,分外妖媚。
“她们的妆容怎么跟小姐参加寿宴时那么相似?”灵娇小声嘀咕,瞧瞧看我的脸色。
什么叫相似?完全就是一模一样好不好?这赤 裸 裸的侵权啊,不买版权还这么嚣张开门做生意!
我瞬间冲血,捍卫主权的动力趋势自己剑拔弩张,一副讨不到赔偿誓不罢休的架势。两个丫头被我点燃,我们雄赳赳气昂昂跨进胭脂铺。
“瑟儿!”
蝴蝶般轻灵美丽的粉衣女子从人群中冲了出来,在我两脚还未站稳时,紧紧抱住。
“你个坏丫头,这两年都去了哪里?”埋在我颈窝又哭又笑的女子,还出拳打我。
“姑娘,你这是……”我一时搞不清状况,呐呐的问。
“姑你个头,我是芙蓉呀!”
“芙蓉?”我连忙拉起她的手,仔细瞧清楚。美丽依旧,眼眸中又多了几丝风情,哭的梨花带雨,弄坏了妆容,却分外惹人怜爱。
“今儿个早上我还念叨你了,想不到转眼间就遇上,真是想死你了!”故友重逢,当年离别仓促,竟连告别都没有,想想也是满怀惆怅。
芙蓉破涕为笑,拉起我的手往内堂走去。我命灵娇灵人在外面挑着喜欢的物件,等下一起回府。
刚到内堂在圈椅上坐下,芙蓉就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全京都都知道太子府来了个瑟儿小姐,我都不敢想竟真的是你。”
“不是我还能是谁?这世间能取这个名字的怕只有我了。”我从案几果盘中捡了粒葡萄扔进嘴里,是冰过的,吃进嘴里过瘾的很。
“前太子府中有个阿瑟,现任太子府中又来了你瑟儿小姐。事情太过巧合,全京都酒楼茶馆都将这段旖旎情事变成段子,分章分节的日夜不停的说。”
一股子不祥的预感如口中冰凉葡萄,刺激的我浑身一机灵。“有什么好说的,难道他们知道我与之前的娈童阿瑟是同一个人,要将我驱逐出京都?”
芙蓉伸出芊芊玉指,剥了颗葡萄堵住我瞎掰的嘴。“他们说是太子还是三皇子时就钟情于阿瑟,后来求而不得才对前太子痛下杀手。现在寻了名字相同的你百般*爱,不过是找个替身慰藉相思罢了。”
“还好还好,想当初我也是家喻户晓,怎么就没人认出来?”我得了便宜还卖乖,摸摸脸皮痴痴的笑。
“比之前又美了三分,瞧过你女装示人的本就不多,自然认不出了。”芙蓉看着我,笑颜如花。
忽然想到医仙老鬼那个樟木熏房,真真的好东西啊!该请再回去住几天,顺便让阿离将秘方讨回来。
“只顾着说我了,你跟郑三郎怎么样?不去安安稳稳做你的夫人,整日出来抛头露面他也舍得?”我揶揄道,也将芙蓉稍稍暗淡下来的神色尽收眼底。
“不提他也罢。”她起身去圆桌上为我端来茶水。“他从汴州回来后,将我爹被贼人威胁的证据呈给皇上,还了爹爹清白,我也回复自由身。”
“皆大欢喜,这不是好事一桩?”我喝了口茶水,是凉茶,咽到肚子里舒心爽口。
“起先我也觉得老天开眼,终于让我熬出了头,可没过几天,他便将暖心阁买下送与我。”芙蓉停下,咽下满腹苦涩,硬生生挤成丝笑来。“我终是高攀不起郑家,他说将我暂且安置在暖心阁中,再从长计议。只是那暖心阁于我来说,是虎狼至窝,我万万不想多呆片刻。又因,我不愿被他养在外面,做了无名无分的暗妾,躲在暖心阁当他一个人的娼 妓,我便以死相逼,与他彻底断了关系。”
想着骂骂郑三郎替芙蓉出气,又怕惹她伤心,身份地位这种东西,除了唱词戏曲中那几个家喻户晓的段子外,只怕世上真没几个人能完全脱离。譬如我,之前还因阿胤身边女人众多,为了那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痴念,闷葫芦般对他隐瞒许多事,到后来,还不是乖乖妥协,发誓要从此护着他。
“其实你不必这般决绝,身为皇亲国戚,又是家中独子,他也有难处。”
说完后,看着芙蓉无动于衷,我臊眉搭眼低下头狂吃葡萄,懊恼刚才不自觉中替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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