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率救我,你……”
微弱的呼救声响起,伴随着鲜血喷出的“嗤嗤”声,仿佛是从破旧漏风的风箱里,挤出了一些陈年灰尘,转瞬间便消失在夜风中。
牛二拼命挣扎着,想要用手捂住脖子上的伤口,最终却无奈地现,无论自己如何努力,殷虹的鲜血,依旧不停地从粗糙的手指缝间,汩汩地流淌而出,很快便染红了一大片枯叶。
胸口骨折处的剧痛,已经渐渐感觉不到了,捂住伤口的大手,也越来越没有力气,身上其他地方,更是变得越来越麻木起来。
仿佛除了流血脖子之外,身上其他地方,已经不再属于自己。
牛二想要抬头看一眼少年乞丐,他实在想不明白,自己数年来在军营里的严酷训练,怎么就会输给一个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他更加弄不明白,明明是自己立功的大好机会,他甚至看到了少年脸上的惊恐,想象着少年尸身侧翻在地的样子,为何会在最后一瞬间,反而是自己莫名其妙地失去了生命。
他已经忘记了,自己是如何从马背上飞出来的。
沉重的撞击之后,他刚刚感觉到胸口传来一阵剧痛,在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的情况下,蓦然间就觉得脖子一阵凉,紧接着耳朵里传来“噗”的一声之后,自己的鼻子和嘴巴里,便充满了血腥味。
“我要死了吗?”
牛二想要感叹一句,因为他听说过,那些国子监里有学问的士子们,最是喜欢感叹一些东西,特别是树叶的枯黄凋落,友人的远行离别,还有就是生命的消逝……
但是他没有听到自己说出这句话,他只听到了几个混沌的音符,因为鲜血已经开始挤满了他的口腔,并且从口角处,缓缓溢出。
“唉……”
牛二轻轻叹息了一声,他觉得自己心中突然觉得舒服了很多,便再次努力抬头,却现自己只能歪过脑袋,看到一双破旧的棉布鞋,正站在自己眼睛边上;一片枯黄的落叶,正盘旋着飘落下来,最后停留在那双布鞋的鞋面上。
“也许是我该死吧,因为,我想杀了他……”
牛二心中这般想着,又想要伸手去拿起那片枯叶,因为他突然觉得,自己的生命,也许就如同这片凋落的枯叶,很快就会消失掉。
最终,牛二的手,停留在了李牧的脚边,却依旧没有触及到,他想要触摸的那片枯叶。
……
……
李牧身上溅满了鲜血,血腥味浓郁而强烈。
胸腹间一阵阵的想要呕吐感觉,不停地刺激着他的神经。让他很想扔掉滴血的断刀,趴在大树上不管不顾地吐一场。
或许,那般呕吐一番之后,心中会好受一些。
看着眼前的黑甲军士,不停地抽搐着、扭动着,甚至伸手想要捂住伤口,最终却慢慢平静下来,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时,李牧的脸色更加苍白起来,只是眼中却闪烁着异样的疯狂之色。
他不是没见过鲜血。小时候生活在大山中,经常就会看到父亲和村里的叔伯们,捕猎到的各种动物,有受伤的,也有死去的。甚至自己小小年纪,也已经学会了如何去用弓箭,射杀一些野鸡野兔之类的。
李牧一直认为,那样做并没有什么错,那只是一些动物而已。
村里人要生存,就必须进山捕猎,这是上天的一种安排。所以在捕猎的过程中,若是被猎物伤害或者吃掉,那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从来不会有人去抱怨上天的不公平,或者咒骂猎物的凶狠。
但是李牧从来没有杀过人,甚至从来没有见到过有人被杀,所有关于这方面的知识和想象,都是他从书中看来的,或者是从西楼旧梦哪里听来的,并没有一个直观的感受。
虽然当天下午,那名风队率射断了“田兄弟”的胳膊,场面的血腥和残酷,恐怕丝毫不亚于眼前的一幕。但那毕竟没有死人,也不是李牧亲自动手的,和眼前直接动手杀人,有着完全不同的感受。
所以李牧觉得有些不适应,心中甚至有些负罪感。
不过他很快便调整过来。他相信自己没有错,因为他和地上的黑甲军士之间的关系,就如同大山中的猎户和猎物,在上天的眼中,彼此间是平等的,没有谁应该被谁杀的。既然对方要来杀自己,那么被自己杀也是应该的。
“以直报怨,以德报德。”李牧似乎抓到了救命稻草,他现自己越来越喜欢,从上古先哲的著作中,去为自己的行为寻找合理的解释。
虽然这种解释,似乎并不是很准确,而且话中的意思,似乎也不是那般简单的字面理解。但是李牧相信,既然黑甲军士想要来杀自己,那么自己用相同的方法去对待他们,这就是公平、公正以及合理的。
先贤正直的理念,和山村猎人的朴实想法,岂不是正好一致吗?
“这就是上天的安排,你要杀我,我便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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