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你选择『射』我,而不是『射』我的那支箭,我那支箭不受你箭矢的影响,应该是『射』在你胸腹的,你却未必能死……”
王烈说完,转身离开。
慕容翰却睁大了双眼,眼前似乎浮现出第一次从母亲手中接过弓箭的情景。
一个『射』手,最需要的是什么?慕容翰一直以为是资质和努力,他只知道第一次触『摸』到弓箭,就有一种触『摸』到灵魂的感觉。
而他那个卑贱出身却『性』格坚韧的母亲曾说过:“翰儿,我们不比皝儿他们,所以你要想在族内立足,就要努力上进,而这弓、这箭就是你腾飞的翅膀,我的翰儿也必将用这弓箭『射』下天空的苍鹰。”
慕容翰做到了母亲所说的话,勤学武功和兵法,每天拉弓都在千次,开始的时候每一天晚上胳膊都红肿不堪,于是母亲亲自采来草『药』为他敷用。
第二天消肿后,慕容翰接着拉弓不止,那些出身高贵的兄弟,甚至时贵族的子女都在一旁嘲笑他,可慕容翰从没有怀疑过,他坚信自己可以用自己的努力改变这一切。
慕容廆也终于发现了这个庶出的长子体内蕴含的勇武,于是将他带在了身边,这些年,慕容翰做的不比慕容廆身下任何一个子女差,甚至比他们都要优秀,就算那个高高在上的慕容皝,慕容翰也从不服气。
至于那飞翔在辽东的苍鹰,更不知被慕容翰的雕弓『射』下了多少。
慕容翰甚至很喜欢箭『射』苍鹰的感觉,谁让它们高高在上,那么我慕容翰就要用手中的雕弓将你们『射』下。
如今,善『射』的他却被人『射』杀在这雪原上,模糊的双眼里,天地间一片刺眼的光,似乎又一只苍鹰正从头顶掠过……
王烈说的好啊:“自己缺少的是勇气呢……我可以箭『射』苍鹰,却从来没有过苍鹰脱离束缚、飞上天空的勇气,我做的再出『色』,也始终只是父王身边一个被人看不起的庶出子……”
原来,自己一直是在羡慕那苍鹰的自由,可以飞过天空,翱翔天际,什么功名、利禄,什么权位、汗王,只要能不再受人束缚,就算失去曾今的世界又有何干?
这一刻,慕容翰心如死灰,浑身猛得一阵抽搐,灵魂腾空而起,似乎与那雪原上掠过的苍鹰交融在一起,就此身亡。
此刻,慕容廆才反应过来,悲呼一声:“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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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烈转身纵马离开,再没有看一眼慕容翰。
其实,从王烈的内心里,并不是很讨厌慕容翰,至少在他的眼里慕容翰还算光明磊落,就算有什么针对自己的诡计,也是各为其主,并不算过。
而且,历史上的这个家伙,也一直是个悲剧人物,和他的父亲和兄弟不同,并没有对北地汉民作出过什么出格的事情。
善『射』,善战,甚至有谋略,却没有一个好的出身,更不会谋身立命,最后却落得一个被慕容皝鸩杀的下场。
如果可能,慕容翰这样的人会是很好的手下,甚至时很好的朋友,但有时候世事就是这么无情,既然生为敌人,除非有奇迹,否则就只能是你死我活。
王烈忍着疼痛回到自己阵中,幽州军顿时爆发出一阵欢呼,胡大海更是兴奋的带头喊道:“王校尉,威武——”
韩云和孙安等人也先后加入了喊叫,随后整个队伍,全军都爆发出阵阵喊声:“威武——威武——”
王烈笑着对众人拱拱手,却牵扯到后背的伤口,刚刚他用蛮力拽出羽箭,那一箭慕容翰虽然是匆匆『射』出,力量并不大,但毕竟距离很近,入肉也有近三寸,此刻整个后背都已经是鲜血淋漓,那伤口处更是皮开肉绽,十分骇人。
这边皇甫方回连忙上来,给他敷衍上伤『药』,又仔细包扎起来。
那边谢鲲走马上阵,指着对面已经陷入喧哗与恐慌的慕容鲜卑大军喊道:“慕容廆,你们斗箭已输,此刻还不肯投降么?”
慕容廆猛的抬起头,满脸的泪痕与狰狞,喝道:“投降你妈,你们杀了老子的儿子,我要和你们血战到底”
谢鲲冷笑一声:“早知道你会这样”
却也不多说,立刻返回阵中,和段末坯耳语几句。
段末坯却是立刻来到阵前,准备指挥作战。
阵中,王烈已经包扎好伤口,看着怀着怒意扑上来的慕容鲜卑大军,王烈一咧嘴,笑道:“很好,慕容廆老儿没有让我失望,他这是再制造给我一个灭他们满族的理由”
说完,却是命人点燃狼烟,发出作战的信号。
谢鲲却担忧道:“你这伤口颇重,还能上阵么?”
王烈哈哈一笑:“谢大人放心,还死不了,而且不带着兄弟们砍上几颗狗头,怎么对得起这平舒城下战死的兄弟们?”
说完,翻身上马,单手执枪,对身后出城的三万幽州军骑兵道:“诸位兄弟,可敢和我一战屠灭慕容一族”
“愿随王将军杀敌”见王烈如此慷慨豪迈,全军爆发出一阵喝彩、欢呼。
王烈,现在就是这幽州军心目中的神邸
数万人的怒吼惊天动地,压抑了十几日的情绪都在这一刻爆发出来。
王烈哈哈一笑,一带黑龙,身侧段末坯、段文鸯、卫雄、程翯等人相随而出,铁蹄隆隆,排成一道横线,杀向慕容廆大军。
眼见王烈出战,慕容廆大喝一声,挥起双刀,手下骑军也是一冲而出。
四百步、三百步、两百步、一百五十步……
阵中军官高喝:“准备『射』击,斜上自由漫『射』”
双方的骑士几乎同时举起了手中的弓箭,两阵箭雨从两侧飞起,耀眼的阳光似乎瞬间都被遮盖下去。
在箭雨的阴霾下,双方不断有骑士坠落马下,王烈和身边的将士,手中兵器连舞,挑拨着及身的箭雨。
也只来得及『射』出这一阵箭雨,下一刻两道由血肉之躯组成的洪流就轰然撞击在一起,这声势却别当日在征北城下数千骑军的冲锋要巨大许多,而且入眼所见,皆是雪亮的锋刃,只要稍微一走神,下一刻就会葬身在此地。
双方的骑士虽然都身经百战,但毕竟队形太过密集,根本无可躲避,除非能像王烈和段末坯他们一般,大枪一舞,敌人根本无法及身。
更多的时候,双方的士兵都是在冲锋中,猛然就发现眼前出现了敌人,然后根本来不及有思考的机会,下一刻手中的兵器就已经捅进对方的体内,或者被对方的锋刃割断了躯体的某一部分。
又或者双方直接撞在一起,然后就是摔下战马,再起身扑向对方,扭打纠缠在雪地上。
更多的时候则是双方都直接被随后赶上的战马践踏在身体上,与敌人的血肉融合在了一起。
这就是战场,一个没有同情,也不需要同情的地方,你死、我活,亦或我死、你活,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茫茫的雪原之上,骨断筋折声,和哀号声不断响起,宛若一场死亡的奏鸣。
若论骑军冲阵,慕容廆手下这近三万骑军却是不必任何一支骑军差,都是身经百战,自幼生长在马背上的控弦之士,而此次出征,慕容廆为了不让石勒小觑,却是尽起精锐,留给辽东驻守的慕容皝不足两万老弱新兵。
而对面的幽州军三万骑兵,却也是段氏一族的精锐,其中混杂有万余其他各族骑兵,但论战斗经验,却比慕容一族只高不低。
尤其是王烈、段末坯和段文鸯兄弟,还有之后的卫雄等人,哪一个不是可以领军冲阵的大将。
而慕容廆这边,在折了慕容翰后,其他几个儿子,包括最能征善战的世子慕容皝都留在了辽西。
而且慕容廆还分出一万兵马埋伏在了幽州军侧翼,正面只有两万多骑军,力量不足。
因此,普一接战,慕容鲜卑的骑军就迅速被王烈几人带领的幽州军骑兵分割称了数部。
眼看自己手下似有不敌,慕容廆大吼一声,命令手下发出信号,很快幽州军侧翼传来阵阵蹄音,一万慕容鲜卑骑军奔袭而出。
率领这支骑军的却是慕容廆手下的建昌将军胡毋翼,这小子也算是一个难得的猛将,直接就带军『插』进了王烈的中军,然后从后侧向王烈杀来。
王烈一见敌人伏兵杀出,也不慌『乱』,拨马转身,却正迎着胡毋翼的大刀。
胡毋翼狞笑着举刀劈向王烈,见王烈一动不动,还以为他受伤后没有力气抵挡。
但未到王烈身前,王烈却猛然大吼一声,声如霹雳一般:“焉敢与我为敌”
这一声犹若平地惊雷一般,胡毋翼耳中被震的一阵发蒙,只觉得眼前身形似乎一滞。
接着,王烈一挥手中大枪,一式中平枪直刺胡毋翼胸口。
胡毋翼横转刀锋想要抵挡,却架不住王烈大力,更有黑龙一冲之势,刀锋直接被大枪断为两截,接着整个人被王烈刺中胸膛,挑在半空。
胡毋翼惨叫一声,在半空中犹自挣扎几下,然后身子一挺,一动不动。
“慕容老狗,你手下大将已死,还不速降”
王烈这一刻,终于实现了在征北城下的理想,他就是这战场上的主角,让敌人胆丧,让兄弟振奋昂扬。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