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阴夜冥指尖一顿,脸上那种脉脉的温情瞬间消弭,他站起身来,走到对面的位置坐下,语气恢复了面对这个人时一贯的轻讽:“你说的人,应该不是指你的父亲吧。”
是陈述的语气。
因为知道她指的那个人是谁,她语气里的那种忆起往事时不自觉的温软让人心里无端的不舒服。
“王爷不是已经调查清楚了吗?”沉熏视线讽刺地看向他,“利用单纯的碧儿,探查出我和雪澜哥哥的关系,设下局让他擅离职守,趁机安插进你的人。”因为顾虑着安睡的孩子,本来含怒的语气不自觉压低了,那怒气也就淡了,仿佛只是平静述说一件事情一般:“兵部表面上中立,其实,已经有了你的人对不对?比如,白倾天。”
阴夜冥嘴角淡淡勾勒了一抹自负的笑意,“不这样做,本王如何能了无痕迹落下那枚棋子?”
“棋子?”沉熏有些厌恶地皱了皱眉,眼睛定定的看向阴夜冥:“世上的人在王爷的眼中是棋子,但是在沉熏的眼中不是,如若我们要合作的话,最好协调一下思想的冲突。”沉熏顿了一顿,道:“我可不想那些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变成王爷手中的棋子,我的人,王爷最好早些打消想要利用的主意,别想要动半分。”
阴夜冥狭长的丹凤眼一挑:“你在跟本王谈条件。”
“对,既然要合作,当然得讲清楚合作的前提。”沉熏视线不闪不避,对阴夜冥身上散发出来的凌厉之气视而不见,道:“再说,我如若没有能够跟王爷谈条件的资本,王爷又且会对沉熏看得上眼?”
“资本?”阴夜冥有些玩味地重复这两个字,显然,这个人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他也一点儿也不意外,这样聪慧的人,且会是那种糊里糊涂来跟他谈合作的人,定然已经是有了周全的考虑了,阴夜冥狭长的丹凤眼轻挑,黑玉一般的眼里闪过一抹戒备的神色,语气漫不经心的:“说来本王听听。”
听听,意思就是,不一定接受。
她是前朝皇族的后裔,既然她已经知晓了她的身份,那他就不可能不心存戒备,换言之,她就是一把双刃剑,能够对付那个人的同时,也可能会刺伤到自己,从大的方面讲,他们同样是仇人。
另外,从来没有人跟阴夜冥谈过条件,是以,他倒是有几分好奇她的条件是什么。
沉熏当然明白阴夜冥话里的含义,讽刺的笑意加深,道:“如若王爷是担心沉熏想要复辟前朝这样的事情,未免有些杞人忧天了,沉熏自知没有能力也没有那个愿望去治理天下,沉熏的仇人也只有一个,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恨其他人。”她顿了一下,道:“我的条件,就是王爷要保证那些我所在意的人的安全。”沉熏的眸色转为凝重:“我要王爷发誓,事成之后,绝不伤害沉熏在意的那几个人。”
阴夜冥神情微微一怔,这样的条件,仿佛是在意料之外,又是在情理之中,过了一会儿,他眼底忽然闪过什么东西,问:“那几个人中,也包括他吗?”
本是多此一举的问话,可是问出口的时候,阴夜冥的心里无端的划过一丝紧张的情绪。
也包括他吗?
沉熏的原本看向阴夜冥的视线忽然仓皇移到别处,窗外是灿烂的阳光,天空蓝得恨纯净,看起来十分的温暖。
看起来。
明明是同一个太阳,但是因为季节不同,温度却是大大的不同,春季的暖人,夏季的灼人,秋季的怡人,冬日的清冷。
就如同那个人,明明是同一个人,但是却完全的不同了,从前的温柔宠溺,如今的冰冷无情,阳光因为四季的轮回而在暖人与清冷间轮回,可是那个人呢,会褪下冰冷无情,回到当初对她的温柔宠溺吗?
她说,她把她的心收回,可是,送出去的心,就真的只是一句收回就能够收回的吗?她这段日子来一直沉睡,就是想要让心里的伤口愈合,今晨醒来的时候她真的以为愈合了,因为看到阳光她觉得灿烂,有了颜色,四周的景象也是,仿佛从前少女时代的世界一下子就回来了,可是现在,对面的那个人一句淡淡的问句,却让她瞬间慌乱起来,因为她忽然发觉心里的伤口不曾愈合,只是结了疤,一触碰到那个疤痕,心里便鲜血淋漓。
她慌乱,因为但凡她说过的话,没有不做到的,可是这次,却没有做到。
所有的慌乱在视线触碰到腿上孩子安静恬淡的睡颜时忽然沉寂下来,孩子,宛如精灵一样存在的孩子,联系着两个人的小生命,沉熏忽然找到了原谅自己的理由。
“对,包括他。”沉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