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
夜明珠的光芒静静的洒落,把整个大殿照得亮如白昼,沉熏跟在安灵的身后慢慢的走进来,龙涎香的味道随之扑鼻而来,霸道而浓烈的香味,有种让人窒息的味道,每次闻到这样的香味,沉熏总有一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皇上——”安灵唤了一声,随即安静的退到一旁。
阴夜冥临窗而立,仿佛没有听到安灵的叫唤,依然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指尖漫不经心的一下一下的敲击着窗棂,视线静静的看向窗外。
殿中是静默的,只有风吹过窗棂时候的沙沙声,仿佛近在耳旁,又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总让人有种不由自主的恍惚,又或许,一切都是因为那个身影的关系,不知道过了多久,阴夜冥终于开始说话了,平平淡淡的语调,仿佛不带任何的感情sè彩在里面,仿佛那声音不是他发出来的:
“近年来来朕总是常常回想起从前,点点滴滴,灰色的从前,那些开始的时候恨不得完全忘记的从前,但是如今却发现,其实一直忘不掉的原因,是自己舍不得忘掉,因为忘掉了那些,自己就真的一无所有了。”他忽然轻声笑了一下:“有人说人开始回忆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变老了,朕似乎已经开始变老了。”
“皇上是圣明的君主,富有天下,又怎么会一无所有呢?”沉熏视线静静的定在地面上,并没有想到他会是这样的开始,她的声音平静如水:“这天下还等着皇上带领着走向更繁盛的时代,皇上壮志未酬,且会变老,而回忆,不过是人瞬间软弱的时候会有的反应,皇上虽然是皇上,但是也是人,是人都会有软弱的时候,皇上是天下的君主,克服自身的软弱,那对于您来说,当是一件易事。”
“呵呵,易事……”阴夜冥轻笑出声,“因为对于我来说是易事,所以活该没有人安慰,活该自己一个人独自承受。”说到最后,语气微微的急促,他指尖忽然一顿,手指紧紧的抓住了窗棂,像是克制住自己想要走过去的冲动,想要抓住那抹人影的冲动,他深吸了一口气,嘴角上扬的弧度慢慢的加大了,眼尾上挑着,像是盛极绽放的花朵,因为开得太盛了,反而让人生出一种不安,因为害怕会瞬间凋零了。
“对了,朕是皇帝,朕有天下,所以活该得承受这些,这些都是朕应该承受的。”他像是自言自语,像是说服自己,语气慢慢的越来越低,最后渐渐的听不见了。
沉熏牙齿不自觉的咬紧了嘴唇,过了一会儿,她慢慢的放开了,舌尖弥漫上血腥的味道,然而她没有知觉,她张了张口:“皇上——”
“嘘——”他没有回过身,只是简单的比了个动作,“那件事情等会儿再说。”
沉熏愣住。
阴夜冥忽然转过身来,视线静静的看向她:“沉熏,这些年,你幸福吗?”
淡淡的声音,和着殿外吹进来的夜风吹到人的耳中,明明是柔和的声音,但是却有种压得人喘不过起来的味道,喘不过起来的龙涎香味,喘不过起来的声音,还有让人喘不过起来的视线,沉熏慢慢的闭上了眼睛,开口的瞬间,同时睁开了眼睛,神色如常,声音平静,甚至带了点淡淡的笑意:
“嗯,很幸福。”
阴夜冥慢慢就笑了,真正的笑,嘴角上扬,眉儿眼尖都是温柔的味道,恍惚的声音化在夜风里,有着浅浅的欢喜:“嗯,幸福,那就好了。”
屋中又一次陷入了沉寂,她站在殿中,他站在窗边,明明那样近,只要几步就能走到彼此的身边,却又那样远,远得仿佛此生都走不到彼此的身边。
既是咫尺,既是天涯。
阴夜冥又重新转过身去,看向窗外,视线在看到什么的时候,脸上的笑意忽然间就加深了:“看,月亮出来了。”
沉熏终于抬头,一枚淡黄色的月亮挂在天边,十五刚过不久,所以月色还十分的好,只缺了那么一点点就圆了,偏生就缺了一点儿。
阴夜冥伸出手指,指着天上的月亮,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终于等到了。”终于等到了这一天,他们两个人同时抬头,同时看着同一个月亮,他的声音渐渐的低下去:“只可惜,已经不是十五的月亮了。”仿佛他和她注定无法圆满一样。
沉熏瞬间心如刀绞,然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阴夜冥并不在意,只是痴痴的看着天空中的月亮,声音溶在流离的夜明珠灯光里:“沉熏,你们会一直幸福下去的对不对?没有了京城的纷扰,没有世俗的牵绊,可以随心所欲的过自己要过的生活,所以,一定会一直幸福下去的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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