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然:“我作的词……什么词?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因为忙,李然早把她草草写完放在书房写字台上的东西忘了。张敏觉得这词写得美极了,就把它交给了小魏。一直没时间告诉她。
张敏笑着溜了小魏一眼。那意思——什么时候说过有合唱了?
小魏用表情向他致歉:嘿嘿,对不起,临时决定的——不然您肯吗?又小声对张敏说:“我第一段,你第二段。间奏后面一起唱,再合唱一遍,行吗老师?下去随便你怎么惩治我都行,同意了吧啊。”
张敏真是拿他没办法,只好勉强表示同意。
表演开始,跟预先安排的一样,小魏弹钢琴,张敏弹吉它,李然敲木板。
李然万万没想到,那几句随手写下的小感,配上他们写的音符,再由他们动人的歌喉唱出来竟这样奇美,他们的歌声实在是美不胜收!特别是张敏,嗓音没有刻意雕琢也是这般的动听,叫她几次忘记了手中的木板。她再一次为音乐所具有的强大魅力所震撼。
他俩将那首《莫别离》唱完后,目光全转到李然身上。两位男士本来想听听她对作品的评价,却发现已经没有必要——她已泪流满面,泪水就是最好的回答。
小魏上前拥抱了一下老师,两人又伸开手臂,和奔过来的李然也抱在了一起。三个人相拥而哭,相拥而笑。成功的雨露原来可以这样的甘甜,就连常常嫌听歌心烦的吴姨,这次也一反常态,从头至尾没有打瞌睡,嘴里不断重复:“好听,好听,唱得真是好听!”
孩子们一齐回头看她,亲爱的吴姨眼中也浸满了泪水。张敏过来紧紧抱住老太太,许久许久没有放开。
小魏突然收住了笑容,情绪一落千丈地在吴姨的旁边坐下。李然不解地问:
“怎么了?”
“我……想回老家!如果你忙得实在脱不开身,就让我和张敏叔叔先回去。那儿比这里的环境好,扯断嗓子也不怕吵着邻居。”
张敏饶有兴趣地问:“老家很有意思吗?怎么常听你们说起!”
“太有意思了”小魏抢着说“那儿有森林、小鸟还有宁静。”
“那儿空气好,也是练嗓子的好地方。”吴姨补充道。
“不太远,只有五十多公里,就是有一半的山路,车跑起来有点慢。”
小魏说的老家,实际上是李然的父母家、也就是小魏爷爷奶奶的家。是几年前李然出钱在老家给父母盖的,本打算等他们退休后在那个依山傍水的美丽地方颐养天年,可没住两年,李然的父亲就去世了,母亲独自一人哥嫂不放心,接去了太原,那里便空了下来,只有李然一年半载偶尔有空才回去一次。小魏跟着爷爷奶奶的时候很多,所以对那里非常熟悉,也非常喜欢那个地方。
李然手机的铃声将她从亢奋中拉回到肃穆中。
电话是赵南打来的,马上接听。赵南夹着哭腔的声音传了过来:
“然姐,你快来厂里。”
“怎么啦?”她知道赵南没有重要事情是不会给她打电话的。
“你……来了就知道了。”
“嗨!”李然着急了“到底怎么回事?”
“是……包装品仓库着火了。”
“那还不赶快找人灭火?”
“火情已得到控制。公安和消防队的人现在在这里……”
李然的眼前一阵发黑。她已顾不上跟家里人打招呼,立刻拿起外衣向外冲去,玩命似的开车朝厂里奔去。
身后的张敏虽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望着她远去的背影,他为她不安和担忧——他已将这位勇敢、不幸、坚强、忧伤而又掩不住活泼天性的女人当成了生活中最重要的成分,虽然认识时间并不长。正是她拿得起放得下的豪气,让自己摆脱了许多两年来一直困绕着的心里阴影。她没有造作,雍容大方,不拘小节。特别是,在她身上呈现出浓浓的已被很多台湾女性淡薄了的中国几千年文化集成的贤惠和矜持。她从未把他当名星看待,也不问他以前的经历,让他感到格外的轻松。也使他对她心悦诚服。
张敏来晋南不过二十余天,却早已深深融进了这片世界,犹如前世今生始终不曾离开——不用深究其因——这里的人们和自己有着同样的语言,同样的祖先,同样的肤色,同样的生活习惯,甚至,同样的人格取向——大陆是台湾人心底的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