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者们一定纳闷,李然怎么会知道厂里发生的事呢?这还得从昨晚医院里张敏做完手术说起。
张敏的手术做得很成功。回到病房,护士马上为他输上液体。由于他的胃刚施过麻药,现在浑身仍旧觉得麻木得动弹不得,大脑却很清醒。
吴姨一刻都没闲着。她弄来了热水,小心翼翼地给张敏擦拭了手和脸,又为他烫了烫脚,说这样益于血液流动。半个小时后,她把保温桶中依然热乎乎的小米绿豆汤倒进用热开水消过毒的碗里,再慢慢地喂他。张敏没有胃口,她耐心地劝说,“听话啊孩子,你的胃空空的什么也没有,再不喝点东西胃会疼的。”枕头太低,又没有其它可以将他上半身垫高的东西,她便半抱起他,一勺勺地喂了起来,像喂一个襁褓中的婴儿一般细心,吴姨的慈爱感动得张敏几次流下泪来,只得恭敬不如从命。
守在一旁的李然完全不知所措,机械地听任吴姨的调遣。她听话地给热水带中灌了热水、将热水带裹了毛巾,又把病房里该收拾的地方全部收拾整洁利落。反正吴姨喂饭她也帮不上忙,其实她是不好意思,也怕他尴尬。做完吴姨吩咐的事,她又出去找医生,问了问接下来护理张敏该注意的事项以及如何膳食等问题。回来后吴姨的饭已经喂完。他喝了差不多有半碗,吴姨看上去比较满意。
外面雨声很大,窗玻璃被打得啪啪响。
吴姨想给他们留些时间,找借口洗碗出去了;李然觉得液体滴落的速度太快,抬手调慢了些,又为他拉了拉被角,然后在**边的凳子坐下来,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看了一眼张敏,他的头像上午那样深陷在枕头里,似是累了,紧闭着双眼。宽宽的额头、跷跷的鼻梁和线条清晰的嘴唇附着在他苍白的脸上,看上去甚是迷人,很招人怜——如此英俊如此才华的一个大歌星也有那么多的悲伤,她想——她确定他有极其痛心的事情,尽管不知那是些什么。
“李然,要不是你和吴姨,今天很可能是我的大限……”张敏依旧闭着眼睛,话语与两行泪水一道轻轻流出。
李然知道他心情沉重:“说说吧,或许,说出来能好点。”
“今天,我离开家两年来头一次跟家里通了电话……”张敏哽咽着,“妹妹接的电话,她说……她说,父亲由于过于牵挂我,半年前去世了……母亲也由于过于悲伤,病了好久,我真是个不肖的儿子,不肖不孝,做人失败啊……”他几乎抽搐起来,泪水打湿了他的枕边。
李然从自己包里取出两页卫生纸,坐到他的**边轻轻为他擦拭。她想安慰他,又觉得多余——最好的安慰就是让他的泪儿流个够,憋在心里的话都说出来。“是因为你两年前香港的那次演讲吗?”
“不全是,是我一时失手打了人。打的不是一般人,是名美国外交官,当时我以为把他打死了,现在才知道他一年前已经完全康复了。不过,到底还是让台政府找到报复我的借口,我遭到全台通缉,我是彻彻底底领教了‘有家难回的’的滋味!
“十亿大陆人都喜欢着你,安心把病治好,把身体保护好吧,一切都不是问题。我想,至少在大陆,你是安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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