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拉住推床往回用力一拉;而昆麒麟……
——昆麒麟绕开了那张床。
出乎我所有的意料之外,他没有管这张床,而是冲着我过来;抓着床的手被他用巧劲卸开了,勾住我就往回走——而同一秒钟,女蟹群倾泻而下。
在看不到蟹群的人眼里,他的动作没有什么奇怪的,就是劝腻了、懒得管了。在几秒钟里我被他带离了那张病床,眼睁睁看着病床和上面的人被青色的蟹群淹没。
“不好意思啊,功利主义。”他轻声说,“你在那太危险了。那么大数量的女蟹,你很可能被无差别牵连到。”
这是我第一次遇到这种状况。
当了很多年医生了,我对生死看的很淡,几乎不会被死亡触动到。这种冷漠也有些先天因素在里面,据说很多人就是缺少某种情感机制。
不是没见过有人在我眼前死。逐渐的死、或是突然死亡的都有……但这是第一次,我明明有那么大的机会把人救出来,却看着自己远离了这个机会。
后面的阿鹿还很茫然地看着我们——他一辈子都不会看到它们,也永远不会知道我刚才几秒内经历了什么。昆麒麟带着我回到大厅的人群中,说,你今天要不先回去吧。
“没事。”我摇头。“下次记得提前和我说一下。”
昆麒麟有点讶异我的反应,不过很快也就想通了。我是个理性动物,所以不会怪他做了那个决定。
“行了,我答应你会帮你这次的。”我说。“走吧。”
当我们沿着急救通道往走廊尽头的抢救室大门走去时,后面的大厅里传来了那些家属们嘈杂的哭声。同时他在大门口停下脚步,告诉我,就是这里。
“不是抢救室里面?”我其实松了一口气,幸好是外面,如果这家伙要进抢救室就真的麻烦了。
“是啊。”他从背包里掏出一个小瓶子,开始沿着墙缝撒下一条很细的白线,“我感觉这次的老板应该是小孩子……”
也不知道这群人接客用的都是什么标准,上次是个死了十几年的女鬼,这次可能就是俩小孩,怎么看都生计可危。
他在走廊里折腾,我靠到一边去翻出手机给小顾发短信。
通道上有一盏灯亮亮暗暗,可能是接触不好。急诊大厅里的人终于越来越少,除了刚才的死者家属还在哭闹。我走得稍微远了些,然后拨通了她的电话——还是没人接。但是挂上电话后不久,手机上就收到了一条短信。
——“我已经休息了”。
原来已经睡了啊。我让她好好休息。那边阿鹿还在凑着看热闹,其实只是在地上撒一层薄薄的盐罢了。
“哎,盐不是辟邪的吗。”我说,“你撒那么多吓跑了小朋友怎么办?”
昆麒麟说,你懂什么。盐的确是辟邪的,但前提是它们是邪——又不是每只鬼都那么丧心病狂的。
盐撒了一地,不过什么都没发生。看他表情有点意外,又拿出了那个铃铛,轻轻晃了晃。
依然什么都没有。
“这说不通啊……”
“叫得出不?叫不出的话我们就撤了啊。”我看看头顶上那个乱闪的灯,已经有点累了。明天还要跟手术,没空在这陪他折腾,“阿鹿,我们……”
然后我转身的时候差点撞到一个人,吓得后半句话都被咽了回去。
——这是一对农村的夫妇,都穿得灰头土脸的,男人的身上还有一股说不出的味道。这对夫妇手里拿着两个大白花圈,一个铁罐子,一个大塑料袋。估计是死者家属,晚上偷偷来摆花圈。
我不当心多看了两眼,那男的就回瞪了我一眼。他女人拉了他一把,两个人往走廊里走去。昆麒麟也看到了他们,愣了一下,没想到还有这出,不由也让开了。
他背后一平米左右的地板已经被洒满了一层薄薄的盐粒,不过这对夫妇没踏进去,就在走廊中间把花圈搁上了,紧接着两个人几乎是同时跪在地上开始伏地哀嚎。
“我的儿啊——”
我们看到昆麒麟叹了一口气,脸上的表情很纠结。
事情到了这一步,今晚肯定不可能再查到什么了。
可就在这时,面对抢救室的我看到地上的盐堆出现了变化——地上那层盐很薄,那一块白色的正方形区域如白色的水面,仿佛是水被煮沸了一样,盐层的表面开始鼓动起一个又一个的半圆形水泡。
什么情况?我愕然。昆麒麟显然也看到了,在夫妇俩的哭声哀嚎中再折了回去——原来平静的盐层如今宛如沸水的水面,爆开了几十处盐花。
“你们的孩子是今天在这里没的?”环顾四周,他只能把原因归结到刚才出现的这对夫妇身上。见有人问起他们的孩子,跪在地上的那男人立刻转向了昆麒麟,说了他们孩子为什么会死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