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经历了最初的一阵茫然后,我发觉我将事情想得太复杂了。
——不管这人是个啥,这货自称是私家侦探。既然是侦探,那就一定有个委托人。这个委托人就是刚才掐伤我的那个女人,不管她和张志仁什么关系,不管她为什么要掐着我,但有一点很明确:她和我屁关系没有。
她都和我没关系了,作为她的受托人,那么昆麒麟也和我没关系。
这样一想,豁然开朗。果然知识越多越反动,想得简单点,一切海阔天空。她掐我打我,无所谓,又不是没被家属搞过。反正别再惹麻烦,事情就这么过去最好了。
“行,那你慢慢查。没事别吵到其他病人。”我说。“我去睡了,示教室反正里面没东西,你随便查。可第二天你要是还在,我直接报警,听明白没?”
然后我就关了电脑开门出去。他也识趣,也跟着到了门口,没赖在办公室里(他要这样我还真不好办,因为他赖着不走,我作为值班医生也不能走)。结果一开门,就见到外头立着个女的,白大褂,马尾辫,瓜子脸,戴着副黑框眼镜。一看到她我就杵了,知道肯定是小刘担心我,于是把这位姑奶奶从ICU叫了出来。
“你怎么出来了?”我问她。这就是陆离,我学姐,今晚是管ICU的。陆离是她那一届的大学霸了,否则女医生很难在ICU留下。但是她脾气很好,特别亲近人,和老大姐一样。
陆离抱着胳膊,说,“我来看看你。小刘刚打电话进来,说你不太对。”
“没啥。”我摇头,指指旁边的昆麒麟。“这人说是私家侦探,来找张主任的。我让他进示教室查东西。”
私家侦探这玩意平时比较少见,陆离抓紧打量了几眼,和打量大熊猫似的。不过很快也没再管,和我说,“不说他了,孟小蕴说自己过生日时候请大家去唱歌,你收到微信了?”
我点头,“待会看。他又生日啦?”
“他每年过两个生日,你管他呢。”
孟小蕴就是之前说的那个孟阎王,铁口直断。这人平日里就很混,真的特别混,职业考都是擦着线过的,能升到主治简直和天方夜谭一样,大家还以为他要当一辈子住院。陆离和他是一届的,两人也算青梅竹马,我们总觉得他们是一对,但是两个人就是没交往,只说普通朋友。
“哎,丘荻,你说那个侦探在示教室里查什么?”陆姐用胳膊肘顶顶我,“该不会是贼吧?”
“怕什么。今晚你睡主任办公室,我睡值班室,两个放包的地方全有人,他就算真是贼也没胆子。示教室那破地方有东西偷?别让他进值班室也就行了。”
“难说难说,你看他那个子。他要是抢,你保护我啊?”陆姐指指他,又一把揽住我往前推,“快快快,我们跟上去看看!”
——你不就是想看吗!干吗不直说!
学姐都发话了,我能有什么办法,只能被她拉着走,一起凑到了示教室跟前。里面的大灯已经被打开了,昆麒麟坐在长桌上,正玩着那铃铛,一抛一接。我忍不住把视线转向桌子下面——就是当时那女人蹲着的地方。现在那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你好你好,我们也来看看,不影响你查案吧?哎你叫啥,怎么称呼?”陆姐靠在门口冲他笑。不过听见昆麒麟这个名字她也愣了愣,可见这名字多霸气侧漏。
昆麒麟在房间里转圈,停在了那张床前面。我也打量这屋子,完全没什么好看的地方。示教室就那么大,就那么点家具,难不成他还想对这张床做什么罄竹难书的事?
正想着,这人就把被子一掀。顿时被子上面积的灰满天飞,不知道多久没清理了。
“……张志仁平时睡在这?”他皱皱眉头,伸手按了按床垫。
“对啊。”陆姐点头。她大概对这种事情挺有兴趣的,女人嘛,闻到了八卦的味道就和嗅到了血的鲨鱼,“每天都这样,没间断过,他晚上不回自己家,白天午休时候偶尔才会离开。”
“不,我不是指这间屋子。我是说,他晚上睡这张床上?”他抖了抖被子,惊起更多的灰。这张床很干净,除了灰尘,没有其他的污渍。“太新了。而且看上去积了很多灰,不像是一直用的地方。”
陆姐说,“因为张主任不见了之后就没人动过这啊。你觉得新,是因为护工阿姨每隔几天就会定期换床具的。医院值班室的床具都是由他们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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