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眼一怔,他的手指修长有力,温度适宜,如果能够有这双手相陪相伴,她相信无论是锦绣富贵还是穷山恶水,都能令人沉沉安睡,稳当到天明。
她微微窃喜,却不敢睁开眼,这药堂之中,还有第三个人在,她生怕一睁眼,就见到郑大夫戏谑的神态。
郑容和见到沈念一的举止,明显也震了一下,飞快地抬起眼来看他,却见他不急不躁,不温不火,依然安坐在其位,仿佛这样的亲昵举止,根本不能代表任何。
“她体内的毒素何时能解?”沈念一待郑容和扎入最后一根金针后,才缓声问道。
“说不好,不过我已经用控制住她的神经,药物不能经过大脑控制她,也不能让她再伤人伤己。”郑容和开门唤蜻蜓送热水来洗手,他全神贯注施针,后背脊的衣服尽数透湿。
“那么我先前问你的那些?”
“看着与孙姑娘的症状有些相似,但没有她来得凶猛,据她所言,最多不过一天一夜,她已经整个人失控,若你来问的那些人也是这般,岂非糟糕至极。”
“急性有急性的好处,有的事情越是缓慢进行,越是危害巨大。”
孙世宁听着两个人的对话,没有插嘴。
“没有将毒素彻底排除之前,她不得回家,只能住在正安堂中。”
“我也正有此意,要是将她治好,便不怕那些突发的病状。”
孙世宁终于没忍住:“出来之前,家中继母已经发话,说我日夜不归,怕是在外头养了汉子,又说不如我早早迁出孙家,免得连累了弟妹和她的名声。”
“哪里有自家人这样说话的,便是继母更不应当。”郑容和一贯斯文,听到这样的粗话,替她鸣不平,“生病之事又不是自己能够做主,好端端的,谁心甘情愿愿意中毒被扎针喝药的!”
“我想过,她自管说她的,如今孙家的大权在我手中,她也拿我无法。”孙世宁笑了一下,“难不成还能买凶杀了我不成。”
沈念一在旁轻咳一声,止住了她的话,她心下有些不忿,话语说多了。
郑容和看看沈念一,再看看孙世宁,这两个人已经有了默契而不自知,真正是有趣,他深知沈念一是骄傲而自律的人,没有百分百的把握之前,不会轻易挑明。
“先生,从孙姑娘那里讨要来的物什,放在哪里?”蜻蜓隔着门,轻声问道。
郑容和的俊脸一红,低声道:“先放在我屋子的桌上,不,不,直接给我,我自己去放置妥当。”
他开了门出去,留下两人来。
“他居然也开口讨要诊金?”沈念一的手指在桌面轻轻叩了两下,轻声说道。
“郑大夫妙手仁心,如果真的开口要诊金,也是应该。”
“他很少要求什么。”
“如果有人在他心里的地位崇高,那么他自觉无论为这个人做什么,都是值得应当的。”
“孙家擅长的皆是胭脂花粉,宫中女子最是心爱,连你这个当家的都不曾拿来用,老郑真正是迷了心窍,以为那些俗物就能打动那人的芳心。”
孙世宁听他的口气,分明是认识这个女子,她有些好奇:“郑大夫的心上人不知是谁?”
“你见过的。”沈念一没有要隐瞒的意思。
孙世宁能够见过几个人,稍稍一想就才准答案:“是大理寺的唐姑娘。”
“小唐自小跟着父亲和爷爷学医,哪里会喜欢这些脂粉,用她的话来说,一个仵作身上最好不带任何会得混淆辨识能力的气味,才能够准确无误地判断出尸体所能提供出的所有讯息。”
孙世宁听着这话的严谨口气,想到唐楚柔特别纤弱的身材,细眉细眼,看起来就像是邻居家的小妹,没不曾想过能够挑起这样的重任,当日见到小唐站在沈念一身边,两个人都是全神贯注的样子,她心里头还泛起过酸溜溜的滋味,想着两个人近台楼水先得月,怕是比她要来得熟稔许多。
“沈大人,我想同你打个赌。”
“哦,赌什么内容,赌注又是什么?”
“就赌郑大夫即将孙家的胭脂水粉送给唐姑娘以后,唐姑娘是欣然接受,还是不喜退回。”
“那你押的是欣然接受了?”
“正是,输的人为赢的人做一件事情即可,力所能及,不能强求。”
“好,这个赌,我应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