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泊菡答道:“不是说过年夫妻不能分梨子吃,会不吉利吗?”楚舜倒是不以为然:“我们也都是念过高中的人,那些旧习俗哪有半点科学道理!西式餐厅里的水果都是切块的,也没见他们夫妇都是离了的!”楚舜拿起水果刀,把梨子分成一大一小的两半,自己取了小的那半,另一半监督着泊菡吃了。
泊菡一边吃梨,一边问楚舜:“我能不能到广慈医院生孩子?有姐姐姐夫在那里,我也不会紧张了。”楚舜咬着梨子说:“我看街口的罗医生就很好,自你怀孕后一直在他那里检查,这片的孩子也大多由他接生,从没出过意外。最主要是近,方便,省了一趟从家里来回医院的麻烦了。”
泊菡见楚舜拿定了主意,心想这多半是婆婆的建议,舍不得去大医院的费用。她是温顺的性子,也就顺从着楚舜,打消了去广慈医院的想法。
过完初五,楚舜只身回到杭州工厂,临行前给家里装了一部电话机,有时晚上也会从杭州打电话过来,夫妻俩人虽然见不着面,倒也可以做到心意相通,聊解相思之苦。
楚舜走了没几天,楚尧便风尘仆仆地回家了。他原来所在的国防部驻青岛办事处元月份被撤消,大部分人回了南京。而他被派往上海,配合美方工作人员,指导修复日本战败后赔偿给中国的海军军舰事宜。楚尧这次安排有专门的住处,回家也能匆匆地坐一下,报个平安。但楚太太不答应:“你都几年没在家过年了,如今还没过元宵,你一定要在家里吃一顿团圆饭再走。只可惜楚舜回杭州了,要不然,我们这顿饭人都齐了!”
楚尧见姆妈强留,只好打个电话到办事处请假,报告自己吃了晚饭才能回去。席间见到泊菡,一如曾经的疏远客气,只问了一下泊菡的产期。泊菡还没有开口,楚太太就告诉楚尧还有二十天的样子,家里也都准备宜当,就等添丁。
谁知当天子夜,泊菡突然腹痛,有了临产的症状,慌得楚太太和吴妈俩人手脚无措,赶快去请罗医生,未曾想罗医生却偏偏出诊未归。泊菡痛得在床上翻来覆去,拉着楚太太的手,一阵一阵地呻吟,向楚太太请求道:“姆妈,还是把我送到医院吧,我想我姆妈,大姐……”,楚太太只好不断地安慰她,说罗医生很快就到了,又想起来还没有通知楚舜,只得让吴妈到楼下打电话到杭州,告诉他泊菡就要生了。
过了一个时辰,罗医生姗姗到了,不急不慌地上了楼,检查了泊菡的情况,说:“一切正常,你们都不要担心,像你媳妇这样的初产妇,一般要有7,8个小时的阵痛,你们把房间烧暖些,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今晚安排一位助产士守在这里就行了,我去诊所休息一下。”楚太太没有什么主意,只得点头同意。
可泊菡的情况却越来越糟,不但阵痛发作的越来越频繁,渐渐地连叫喊呻吟的力气也没有了,只是昏沉沉的惨白了一张脸。楚太太大为紧张,问问守在一边的助产士,那位娃娃脸的护士一脸哭相,摇着头说:“我去年刚刚毕业,还没见到过这样的情形,要不,我去叫罗医生去?”也不等楚太太同意,拔脚就跑掉了。
楚太太吓出一身冷汗,她可没想到会出这样的娄子,也没了主意。楚舜人在杭州,马上也赶不到上海,远水救不了近火。再看看泊菡,似乎已经奄奄一息,吴妈伸手往被褥里一摸,湿哒哒的,仔细一看,泊菡已经见红破水了。楚太太软着脚冲下楼给罗医生打电话,那边却没有人接电话……正在这个时候,门外几声车响,一个矫健修长的身影急步而入,楚太太一看,竟然是楚尧,顿时心里一宽,也顾不上什么忌讳,拉着楚尧就上了楼,楚尧一看情况紧急,二话不说,拿棉被将泊菡身子一裹,双手一抱便下了楼,冲进车里,飞驶而去。
泊菡又冷又乏,肚子里像有只钝刀子在剜肉那般一阵一阵的巨痛,身上就如同走在冰雪地里那样寒彻心骨,同时,又有什么热热的东西慢慢抽离她的身体,她感到自己好似越来越轻,只觉得自己脱离了躯体,悬空浮在那里,而那悬空的地方没有痛苦也没有疲劳,内心也变得越来越平静轻松……
“我要死了嘛?”她问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