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裴青峰正说笑着走进来,不是邱连桅又是谁。
裴青嵘偷偷附在我耳边道:
“桅哥哥还真是有本事,姑母这次说什么都不同意他来的,没想到他居然搬动了司马宙来帮他。”
这时邱连桅目光扫过来,正与我对上,便冲我一笑。我顿时红了脸,急忙低下头。
裴青嵘却伸手向邱连桅连连招手示意,邱连桅笑笑,也偷偷地对她招了招手。
我想到裴青峰曾说过邱连桅和司马宙乃八拜之交,想必今天为了能够让邱连桅为父亲拜寿才特地前来的吧。
我想到这里,不由地偷偷看了眼太太,她脸色果然十分不好,虽然也依着礼数下堂迎接,但明显对邱连桅一起跟来十分不满。
宾主尽都落座,邱老爷便让我们都上前给司马宙敬酒感谢。我和邱连桐一起上去,行了礼,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司马宙对邱连桐道:
“听说大公子身体一直不好,如有需要尽管开口,我与宫中几位太医还算熟识。”
邱连桐致谢道:
“多谢二王爷关心,若有需要,定当劳烦。”
司马宙道:
“不用客气,我与连桅是结拜兄弟,与你也自然就是一家人。”
说着又望着我,道:
“早听说大公子的娘子品貌双全,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端的是倾国倾城。”
我红了脸,低头道:
“二王爷谬赞了。”
敬完酒,我回到桌边松了口气。对于这种场合的应对,我还真是不太习惯。放下酒杯,想活动活动僵硬的脖颈,却无意中往太太那边瞟了一眼。
只一眼,我便浑身打了个哆嗦,太太冷冷的目光正死死地盯着我,那目光让人不寒而栗。我急忙别过头,虽不知道自己又做错了什么,心中的惶恐却一时难以平复。
幸好邱连桐因身体之故,早早退了席,我也陪着回到屋里。洗漱完毕,邱连桐便嚷着乏困,早早歇息了。
我心中烦闷,又看时间尚早,便让云翠守着邱连桐,我叫上雪烟一起去院子里走走。
由于邱老爷寿辰的缘故,外面的回廊都结着彩灯,倒映在回廊下的小溪里十分漂亮。
我抬头望着天空中皎洁的明月,深深地呼吸着冬日夜晚冰冷的空气,将方才的郁闷多少减轻了一些。
这时,旁边的树丛里突然闪过一个人影,我和雪烟吓了一跳,惊呼道:
“谁?”
那人急忙道:
“大嫂莫慌,是我。”
说着从树丛中走出来,原来是邱连栋。他拱手道:
“小弟原本不想打扰大嫂赏月的雅兴,不想反而惊到了大嫂,还请大嫂见谅。”
我纳闷道:
“三弟怎的也到这里来了,宴席这么早就散了?”
邱连栋摇摇头道:
“还没,今日有征西王府来祝寿,这寿宴恐怕要到很晚了。”
“既然如此,你还不跟大家一起热闹热闹。”
邱连桅淡淡地一笑道:
“那个宴席有二哥在就行了,我在反而不热闹了。”
我听出他话中的不满,便道:
“二弟也怪可怜见儿的,自己亲生父亲的寿辰,还要靠别人的帮忙才能到场。”
邱连栋抬头望着那一轮皎洁的明月,既象对我说,又像自言自语道:
“人们都道二哥可怜,被生生从家里撵出去。但是他内有奶奶和父亲的牵挂,外有兄弟朋友的帮衬。大哥身体虽然不好,却得到全家的宠爱。四弟愚笨张狂,却有四姨娘和阁老府撑腰。在这个家里唯独我…………”
他没有再说下去,寒风吹起他头巾上的丝带,遮住那面孔上落寞的神色。
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他,邱连桐的随遇而安我能理解,邱连桅的积极进取我能理解,甚至邱连槐的胡作非为我都能理解,唯独是邱连栋的想法我无法理解。
在我看来,他衣食无忧,前途无量。在这邱府里,他是最能正常享受人生的一个,应该最不需要别人的安慰。
邱连栋看了我一眼,笑笑道:
“呵呵,今晚上真是多喝了几杯,在大嫂面前胡言乱语,让大嫂见笑了。”
我摇头道:
“没什么,每个人心中都有烦闷的时候,三弟不拿我当外人,愿意畅谈,我哪有取笑之理。只是月婉见识浅薄,又是一介女流之辈,无法为三弟分忧。”
“哪里的话,大嫂愿意听连栋讲话已经是最好的安慰了。”
此时,寒风骤起,我下意识地裹紧了披风。
邱连栋看在眼里,便道:
“夜深天寒,连栋送大嫂早点回去歇息吧。”
我摇头谢道:
“不用了,又不是很远。三弟还是回到宴席上去吧,毕竟是公公的寿辰,三弟理当多敬几杯酒。说不定这会儿公公应付贵客也累了,你跟他老人家聊聊古籍收藏岂不更好。”
邱连栋点头道:
“大嫂说的是,连栋这就过去,大嫂路上小心。”
我揖了揖,便转身往回走。邱连栋站在原地,目送我的背影,低声嘟哝了一句:
“如果是二哥,必定会携手月下吧。”说罢,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