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是变声期保护得当,紫因的声音仍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亮。一旦压得低了,还无端多出种诱惑的味道。
但,在这样的处境中突然听到这样的声音,绝对不是种好的享受。起码,对笑歌来说,简直可算是霉到家。
她定定心神,悄悄抠出袖口里埋着的刀片,缓缓起身,毫不示弱地与他对视,“主事大人,确实好久不见。”
无论用料贵与贱,每件衣服的右手袖滚边内侧必然都要挖个孔以便藏匿刀片,这早已成为她的一种习惯。纵然在长歌村那般闲适的氛围中,她也改不了。不过此时看来,保持这种习惯相当有用,而且非常必要。
趁他愕然,忙一扫周遭,扣紧刀片就开始慢慢后退。
那双妖娆的桃花眼微微睐起,将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一丝讥诮飞快地自他面上划过。一瞬而已,眼角就多了隐隐怒意,“你的胆子还真不是一般的大啊,六姑娘……哦,或者……我应该称呼你一声——‘公主’。”
笑歌如遭雷殛,脑中顿时一.片空白。他忽然将手中的油灯一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扣住她的右手腕,往后重重一扭!
她猝不及防,痛得惊呼一声,指间.刀片滑落,于地面击出一声脆响。不及反抗,后颈又挨了极重的一下。
撒落的灯油在地上汪出个小.洼,火瞬间便蔓延开来。那双被火光映亮的桃花眼似乎也在燃烧——这是,笑歌在陷入昏迷前的最后记忆。
紫因看着她的手指如同开败了的玉兰花,慢慢自.他的衣角滑下,嘴角忽盈起汪笑。他躬身抱起她,眼中的冰雪一忽儿便融尽,兴奋夹杂着狂乱蓦然升腾,散发出种危险气息。
“这回看你往哪儿跑……”他轻声笑语。像是在说给她听,.却更像是自言自语,“看谁还能再找到你!”
静夜里,一抹香气悠悠地荡。灯如豆,映得床畔衣.挂上那袭九龙环日的衣袍呈现出种如同干涸的血迹般浓重的红。
红少亭痴痴地.望着,指尖慢慢从暗光流转的鳞片一路抚上狰狞的龙头,嘴角扬起的不知是欢悦还是苦涩。
“皇上……”
娇媚女子眼中春意流淌,眉间一朵红梅开得正艳。娇糯糯唤一声,玉臂便攀缠上他的颈。
他却无动于衷,视线依旧在龙袍上流连。嫌那美人的云髻太高阻了他的目光,伸手将她一推,眼角眉梢就荡起丝厌腻,“回春华宫去罢,今夜不用你侍寝。”
那女子跪在他脚边不肯走,仰头看着他。眉若远山,眼横秋水,满面的惶惑无助,愈发显得楚楚动人。
他面无表情地瞥眼她,突然照心窝就是一脚,直踹得那美人呼痛都不敢,连滚带爬就逃出殿去。
总管太监李继海在外头听得动静不对,又瞧见琳嫔一身狼狈地出来,忙使人送了她回宫,自己却站在殿门口,犹豫着进还是不进。
近来红少亭的脾气怪得很,笑色也难见。日里进食很少,身体却吹气球般鼓起来。连那张红氏皇族独有的清俊妖异的脸像是终于败在时间的锋刃下,短短一个月便老态横生,不复往日神采。
而他前些日子还莫名其妙连着斩了三位太医、两个御厨和十几个近身服侍的宫女太监,弄得如今整个宫中人人自危,惶惶不可终日。
李继海身为总管太监,时时奉君左右,愈发深刻地体会到达摩克斯之剑悬在头顶上的滋味。
但,公主被成功软禁,大皇子顺利当了储君,车瑟国使者离开了雪蛟,朝堂上又有袁尚书那块石头跟白可流顶牛,日前还借着群擅入皇陵地宫的女贼之手将隐匿其中的地下市场一举攻破……按理说,所有值得烦恼的事都已经解决,怎么说红少亭也没理由再愁眉不展,为何却突然间变得喜怒无常?
李继海越想越糊涂,心里跟揣了窝兔子似的,一刻都静不下来。呆站许久,方鼓足勇气走进去,低声道,“皇上,御膳房送来了莲子羹,您……”
“下去。”
红少亭头也不回,冷冷丢下两个字,算是给这份试探的回应。听着门在身后合拢的声音,眉眼间的狠厉刹那间就被种无奈的沧桑所取代。
轻轻地叹了口气,他猛地扯下龙袍,紧紧裹在身上,人却颓然地滑到地上。
保持那个姿势很久,他方缓缓抬头望着窗外那一轮明月,眼中泪光隐闪。
查不出的毒,早是根深蒂固。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已一点点侵蚀了他的肾脏。发福乃是假象,肉虚浮着,充气一样变得绵软无力。
不举、拖发、腹痛,连延迟了那么久的时光也突然开始在他脸上讨回旧账……
是报应么?似乎来得太快了些。他还有很多事没有做。他要扳倒白可流,拔去红奇骏那一家子心头刺,将晴明军收为已用,让宗主之纹永远只会在他的子子孙孙身上出现……
时间不够,还不够!
这三十几年的皇帝,他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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