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只得望屋顶自语,“那这个‘从来’……又是从何而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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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眸炙热,仿佛燃烧般痛楚。
柯戈博方离去,笑歌的身后便多出个渐渐清晰的人影。她缓缓转身,定定地望了那人一会儿,眼底忽浮起抹冷意,“你终于肯出来了,离弦。”
“啊啦啊啦。发现比我想象的早嘛……怎么那么思念我么?”
琉璃灯里透出的光映得个少年的似水银发异常耀眼。他扬唇浅笑,口气一如既往的轻佻。微侧脸斜睨她一眼,嘴角挂着笑,目光却蓦然森冷,“可是,你最近很不乖哦,笑歌。”
笑歌躲开他过来的手笑一声,“乖?你当我是你的宠物?”怒气一上来,指着他的鼻尖便质问道,“你说过只要我不主动接近他们,你就不会对他们下手。可是现在呢?你打算怎么解释?”
离弦耸耸肩,坐去软榻,又笑眯眯地拍拍身边的空位,“来,坐下说。”
笑差点忍不住一脚飞过去,“少罗嗦!快点说!”
故意激他出来是很有把握。如果他执意不现身,她也没办法。但,需要一个理由,不管是什么只要他肯说,她就愿意接受。心中恨意浮腾难抑不是恨他,而是恨变得如此奇怪的自己。
“先坐下,我再告诉你。”离弦依旧在,语气却不容违抗。
笑歌咬紧牙,死死盯了他许久,终还是不得不顺了他的意。他粲然轻握住她的手,低道“你知道柯氏男子为何世代都必须服从皇族,即使明知会送命不能违抗主人的命令么?”
她瞪他一眼,别过脸去不说话。离弦无奈地笑着拍拍她的手背“不只是祖训的牵制,也不是他们不想要自由,而是……他们根本就没得选择。”
笑歌忍不住回过头来。他微睐了眼,不紧不慢地续道,“我记得你曾经要求柯戈博正大光明地跟随你,而不是作为别人的眼线监视你。但是最终,他还是选择回到黑暗中去。你有没有想过这是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不就是她以为那个监视她的男人也许会把她当做朋友,而事实只是她一厢情愿,自找没趣么?
离弦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微微一笑,“十二年来,默默地注视着那个人。渐渐地,眼里便只有她一个,再容不下别人。可就算明白她隐藏在笑容背后的辛酸,看着她独自背负所有痛苦,却只能服从命令远远守望,连替她拭去泪水也只是种奢望……这样的心情,你了解?”
想起柯戈博头天夜里说的那些话,笑歌不由自主地轻垂睫羽掩饰着浮上眼底的慌乱,“监视就是监视,说得再好听也没用!”
“那么,如果换做是你身上被人种了蛊,你会选择乖乖听话,还是无声无息地死去?”
“你是说……”笑歌浑身一震,难以置信地张大了眼睛。
“不用这种手段,你以为红氏皇族真的神奇到单凭一纸祖训便可令他们俯首帖耳么?”
指尖轻抚过她的秀发,他笑得云淡风清,“所以,我只是在救他。”
所以,选择柯戈博,并不是一时冲动。柯戈博和他有着相似的经历,爱着同一个女人。相较于他知晓她的一切,却无法悉破她一颦一笑背后的含义,柯戈博的优势不言而喻。
而最重要,那个十二年来如影随形的守护者的脸孔和他与笑歌之间的相处方式,最能让笑歌在短时间内接受。
不能够随意夺取躯体,于是只能提前引爆柯戈博体内潜藏的那颗炸弹,然后在关键时刻给予恩惠,缔结契约——当然,这些事永远都会是秘密。
“他……不能让他活下来吗?”
笑歌沉默良久,忽然抬眼认真地看着他。
柯戈博,从来都是她的影子,就同惜夕一般。惜夕在明,他在暗,都是她习惯的存在。
她可以远远看着他们,可以装作惜夕只是暂时离开,柯戈博依旧在暗处烁烁注目。纵然近在咫尺却无法触及,只要他们平安地活着,她的心就不会那么空荡。
但,消失……那种事,她无法容忍!
“他当然会活下去,和我一起永远陪着你。”离弦屈指勾起她的下巴,低笑道,“傻孩子,不要胡思乱想……我怎么可能会做让你伤心的事情?”
不会让她伤心,只会让她慢慢习惯他的陪伴。
人类的身体很脆弱,不用金昙花封住妖力为她定魂,这躯壳早已因承受不住而破裂。不想多生变故,是以当下尚无法汲取她体内的妖力。而以他现在的状况,要完全吞噬一个人的魂魄至少需要三年时间。
三年,对他来说只是弹指一挥间。他有信心,三年之后,不管她眼中看到的那副躯体是谁,她所呼唤的名字都只会有一个——“离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