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句老话叫做“一白遮百丑”,又有成语说“一穷二白”,不过前者形容当年的白云舒还算贴切,而如今的白云舒,大概也只有后者较为适宜。
握着手里那张五十两的银票,白云舒躲在角落里瞅着玉满堂牌匾的表情那叫一个咬牙切齿,苦大仇深。
“你要是能在两天之内让六姑娘说句喜欢你,我就安排你入宫见公主。记住,六姑娘今晚会去玉满堂教琴,你别认错了。要是敢出卖我,回来揭你皮!”
柯语静是这样说的。完了塞给他这张银票并五两碎银子,还一副心如刀绞的模样切切叮嘱他,“不喝花酒不过夜,绝对有得剩。你别大手大脚,剩的记得要还我。”
啊啊啊啊!他到底是亏谁欠谁了啊?好歹他以前也是贵公子一枚,怎么能叫他就揣着五十五两银子去逛青楼啊!?
白云舒在心底咆哮着,想扭.头闪人,脚却死活挪不动——柯语静那把寒光四溢的匕首擦脸而过的触感犹存,他实在没胆气跟她犯浑。
鼓足勇气酝酿情绪,他终于找到.点当年风流潇洒,一呼万应的少主感觉。于是甩甩头发,“哗”一展刚花了五文钱买来的折扇,就大摇大摆地往里去。
但话说自从有了笑歌这个财.大气粗有靠山的幕后老板,玉满堂的格调比往日高了不少。提点的话只有“物以稀为贵”五个字,赵老鸨就举一反三连迎宾都省了,还挂了两幅描山绣水的粉色毡毯在门口挡风雪。意思就是:会欣赏的再进。您看不上,咱还不愿留。
连老鸨都这态度了,楼里的姑娘们更是有样学样,.一色耍大牌。不指名的不接,没钱的不接,有钱也瞧不上的更是免谈。换句话来说,如今这玉满堂里,就没一个下等姑娘,连端茶递水的丫头片子待客有时候都是鼻孔朝天的。
可说起来,人还真都是有点贱,越不容易到手的就.想得到。听说这儿的姑娘居然让长相俊美、号称阳鹤第一才子的礼部侍郎也碰了一鼻子灰,姑娘们的这点子骄矜在寻欢客眼中也就成了当之无愧。而能让这样的姑娘青眼相待,不就足以证明自家比那礼部侍郎更俊美、更风雅、更那啥啥了?
因着这种思想,近来以“傲慢无礼”扬名阳鹤花街.的玉满堂姑娘们,竟然都成了香饽饽。所以每到开门营业的时刻,玉满堂外的车马小轿早是排成了长队,似乎只要进一回这玉满堂,连眠花宿柳这种行为都能镀上一层高尚风雅的光圈。
白云舒很久未.进阳鹤城,自打那趟见过笑歌之后,更是头回涉足烟花场所。他的思想还停留在剑川万金买一舞的阶段,自然仍是以老眼光评价玉满堂。看门口没迎宾,厅里却不断传出嬉笑之声,立马皱眉断定这家楼子是自己出钱请人来撑场子。
撩开挡风毡毯进去,门厅正中搁了十二扇淡紫绢纱美人画屏,隐约可见大堂里娇红fen绿穿梭如蝶。据说这就是时下流行的朦胧美。不过白云舒消息闭塞,不懂得欣赏。
他转头看见左手边立了面一人多高的穿衣镜,两边角上还各挂一盏大红琉璃灯,映得镜子里那少年的一张脸黑里泛红,形同鬼魅,更是摇头不已。却不晓得这名堂也是玉满堂的独家发明,唤作吉星高照——想那有钱人谁肯无故去晒太阳?于是白乎乎的脸蛋儿跟这儿一照,保管红光满面,要多福气就有多福气。
而白云舒出了趟国,干的又是风餐露宿的马贼勾当,一张嫩脸早磨得皮糙肉厚,让这镜子照出来还能有好看的份儿?
白云舒正打算绕过屏风往里走,扭头一看右手边——赫!那墙上绘着个真人大小、风骚妖娆的六手飞天,每只玉臂下都钉了一排小铜钉,钉上挂的尽是一寸来长、半寸来宽的木牌。
牌面有金粉绘了月照牡丹,旁写“花月”的;有镶银边中绘杨柳随风摆,旁写“春柳”的;有单嵌一颗玉珠,旁写“玉润”的……数一数,足有三十六颗钉,却有三十一块木牌正面朝墙。
白云舒被弄得糊涂了,随手取下最上头的那个写了“花月”的牌子,正琢磨该怎么使,那边老董眼尖,已迎了过来。一眼瞅见他手上那名牌,立马拖长音调吼了一嗓子——“公子里边请~花月姑娘,客到~”
原来是指名要姑娘的牌子!白云舒汗了。指名比瞎撞要价高的常识提醒他快逃,匕首残留脸上的触感却警告他前进。一时难以抉择,等真的下定决心打算闪人的时候,屏风那后头已飘来个清婉绵软的声音,“哪位公子要见花月姑娘?”
大厅里蓦然安静下来,安静得透着古怪。白云舒硬着头皮走进去,却见满座诸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个个神色皆带着点幸灾乐祸。
谁不晓得花月如今只每日子时三刻以轻纱掩面下楼,抚琴一曲以示夜深散客。旁的时辰要想见她,必得答对她那些刁钻古怪的过关题。
每次皆以三题为限。答对一题者,可与花月独处饮酒半柱香时间;两题可观她献舞一个时辰;三题则上述两种兼得,还可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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