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闪的星点缀着夜空,偶或掠过的风里隐隐杂着淡淡的清芬。但一路穿堂过户,也不知走了多久,前头的惜夕与红笑歌却仍不见停步。
这地方竟有这般大么?张宁远不禁惊讶起来——她们不见的这五日,自是未限制他的自由。平日里也曾带了红笑兮在这庄里四处走动,可……这一路行来,却有许多景致是之前从未见过的!
花白的眉毛忍不住一动,眼里浮上深深浅浅的疑惑,“丫头,这里是……我们已经出庄了?”
惜夕回眸浅笑,“没呢。您可是累了?”又一指前方那处灯火通明的院落,“新种的银薇今年头回开花……在花下饮茶岂非更是风雅?”
正说着,那边院门已吱呀一声开了。步进去,不见有人,只漫天繁花于灯下烁烁其华。香气随风扑面而来,引得人也微醺。
树下置了张黄杨木案几并数个形状奇特的小杌,小泥炉上的铜壶口正逸出缕缕白气。
这繁华之地,竟还有此等世外桃源!张宁远只觉着眼前一亮。正感慨间,却见红笑歌已倚树而坐,仰头望着那花瓣零落飘下,红滟的唇畔荡起丝若有若无的笑,“宁远公,请坐。”
张宁远浑身一震,不由自主便跪了下去,“公主……”
“我叫你坐,不是让你跪。”她淡淡道,“还是你打算跪着喝茶?”
“罪臣不敢!”张宁远慌忙起身,却还是不肯坐下。
“张大人,不坐下,怎好品茶?”惜夕轻笑着。纤手扶紫砂壶微倾,金黄茶汤聚满两只细瓷杯,逸出温温婉婉的桂花幽香。瞥他一眼,又笑,“茶得趁热才香,张大人可莫要辜负了这一品黄金桂啊……”
张宁远踟蹰半晌,见红笑歌面上露出些不悦,只得战战兢兢地坐了。捧茶在手,轻呷一口,顿时两眼放光,“纯细甘鲜,幽雅清爽!果然好茶!”
“宁远公当真是此道高手。”红笑歌淡然一笑,“莫怪大伯父一直念念不忘当年微服出宫与你青庐论茶之事……”
张宁远脸色一变,蓦地放杯,翻身又拜,“公主!请……”
“大伯父暂时不想见你……懂?”她淡淡打断他的话,“起来喝茶。”
“可是事关重大,那紫家与白家……”张宁远急道。
“时机未到,多说无益——宁远公,这个道理还要我教你?”她倾侧眼眸,厉色如电,于面上转瞬即逝,“安心在此住下,相见自会有期……别叫大伯父失望。”
这话如醍醐灌顶,他的心底陡地一颤,轻轻舒了口气,“是,公主。”默坐饮茶良久,又低声道,“公主,那白云舒留在此地,终究不妥。九天蛛毒的解药已好,您看……”
“不急。一天解一点就好。”红笑歌低笑,杯在掌中旋动,润亮茶汤荡出无尽涟漪,“他还有场大戏没唱……”不知想到了什么,蛾眉轻蹙,“宁远公在啸云山的日子也不短,该知我家中情形。我弟弟……就劳你多费心了。”
“公主言重了。南郡王甘冒大不韪收留罪臣多年,此恩无以为报。对小王爷,罪臣自当尽心尽力,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
“停停停!别再公主来罪臣去的了!”红笑歌突然一扫先前的正经模样,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谁要你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了?还嫌他那些蜘蛛不够我烦啊?我是叫你多教他些正经东西!诗词歌赋也好,剑术茶道也好……总之,别让他一天到晚闯祸就行!”
张宁远愣住,老半天才干笑着挠头,“可是这个闯祸……这个……”
“你别跟我说那不是人力能控制的!”红笑歌咬得贝齿喀喀响,“若是没那些破虫子在,我早揍得他屁股开花了!六岁的毛孩子,成天没大没小!你见过谁跟他一样,闲着没事就问我什么时候休夫的?要不是因为他总想着给那呆瓜下绊子,我能把那呆瓜跟小白一起关起来吗?!”
惜夕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是哦。这几天去清查账目的时候,大小姐还一直担心隐庄会不会被小少爷拆了呢……”
“隐庄?!”张宁远却跳起来,一脸震骇,“丫头,这里就是隐庄?!”见红笑歌漫不经心地点头,禁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陆仟、恬妞……他就说这些名字怎地这般熟悉!原来都是些一度掀起江湖腥风血雨的棘手角色!
眼珠子骨碌碌转了会儿,慢慢坐下来,擎杯在手却不饮。满是皱纹的嘴角上,泛起丝难以琢磨的笑,“那时候隐庄刚出现,黑白两道还纳闷得紧。这些个杀人如麻的独行客怎么一朝转了性子?居然懂得抱成团,叫仇家难以下手……”睨眼望着若无其事的红笑歌,“大小姐真乃神人,竟能叫他们对您俯首贴耳……”...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