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万丈红尘里的是是非非,总是容易动情。曾以为,有些事可以视而不见,有些情可以掩在心口。曾以为自己是个被命运遗弃的孩子,拒绝红尘里的情爱,却依旧无法躲开命运的桃花劫,更无法躲开这一场眩天惑地的情花劫。
席海棠转回视线,娇羞地抬头看了顾惜爵一眼,与他深情对视,粉唇轻扬,明媚动人,也终于缓缓吐出三个字,“我愿意。”
伴着微笑的话音而落的,还有她终究没能忍住的眼泪,透明的两颗泪珠儿,透过镂空的白纱坠在空气里,红尘一醉,愿得一人心。相濡以沫,执子之手偕老。也许,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个梦,梦里有一个自己爱着的、也爱着自己的人,手牵手,漫步在阳光里,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到了交换戒指的环节,席海棠忽然变得更为紧张,犹记得他曾经为她丢过两枚戒指,而这一次,她无论如何,都不会再让他那么做了,她会把他的戒指戴得牢牢的,戴在古希腊人所信奉的无名指间。
对戒经牧师之手,从圣经上取下,经过耶稣的洗礼,显得更为圣洁,矢车菊蓝宝石雕琢而成的钻戒,华美,却简约,简约到了几乎没有任何技巧的地步,就只是最普通的菱形模块。
席海棠微微凝眉,顾惜爵竟给了她这样一个答案,“这个……是我设计的。”
她错愕,好半天没有反应。
顾惜爵有些忐忑,“真的有那么难看?!”
席海棠哑然失笑,摇摇头,“不难看,我好喜欢。”
最简单的东西,往往是最真、最好的。
“现在,新郎可以亲吻新娘了。”牧师如是宣告,婚礼现场的气氛一下子high了起来。
席海棠脸色一赧,颊边染上两朵粉霞,阳光从大厅的屋顶洒落下来,将她的剪影罩上一层浅浅的金亮,与此同时,她觉得身上暖烘烘的。
顾惜爵的眸色沉了沉,眼底流转着的深情让阳光都似是害羞起来,悄悄地偏移开来,他伸手轻轻勾住她纤细的腰肢,把她拉近了自己的怀里,她抹胸的婚纱此刻成了动人的装饰,他的呼吸微乱,暗暗调整了下,修长手指才轻轻捻起她头上白纱的一角,往上轻轻撩开,她秀色可餐的容颜便近距离地展示在他眼前,他轻叹一声,化不开的情思尾音消失在了她的唇齿之间。
席海棠闭上了眼,绵密的睫毛轻颤,心底亦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膨胀,暖暖的,热了全身。
这不仅仅是一个吻,似乎是还有别的东西存在。
◎ ◎ ◎
是夜,繁星点点,夜色怡人。
席海棠从香气氤氲的浴室里走出,到了窗前,夜晚的凉风吹了进来,让沐浴过后的身子更为舒爽。洗过澡,卸了妆,她终于从梦幻般的婚礼中晃过神来。
身上已经换了淡紫色的丝质睡裙,可那袭白纱披身的感觉犹在,幸福的味道好像已经是渗入进了皮肤里,随着她的呼吸,清清淡淡地溢出,唇角,不自觉地上扬。
玻璃窗上,忽然映出了她背后的人影,也已经沐浴过后的顾惜爵穿着简便的睡衣,看起来很放松,他身上散发出一股好闻的沐浴露的味道,一靠近,那股味道就笼罩了她。
席海棠猛地紧张起来,忽然觉得凉爽的夜晚忽然变得闷热起来,直到这一刻,她才清醒地认识到一个问题——今晚是他们的新婚之夜!
纵然他们之间真的是什么都做过了,可是她还是紧张。从前不爱的时候,肢体上的接触是那么不喜欢,而现在爱了,又会是怎么样?!
耳根,再一次地红了起来……
顾惜爵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她,伸出手,做出虔诚般的邀请,“来。”
席海棠心惊肉跳,“做、做什么?”
“跟我来。”
他的语气很轻、很淡、很温柔,很好地缓解了她紧绷的神经。
席海棠暗暗调整了下呼吸,慢慢地抬起胳膊,把指尖轻颤的手递到他的掌中。
他握紧了她,没有很用力,却是那样安全、那样牢固,仿佛他们天生就是这样契合,就该这样手牵手走过一辈子。
他拉着她往房外走去。
席海棠有点奇怪,但脚步还是跟随他的,他们新买的房子很大,附带一个小阁楼,室外的楼梯,很古朴,很雅致。
踏上木质结构的楼梯,他们到了屋顶,被精心布置过的屋顶。
以前的空中花园变得更为美丽,各色花草安静地睡着,旧时的圆桌被挪走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不是床,却看起来跟床差不多一个用处的布置,洁白的床单覆在上面,在月光里泛起朦胧。
顾惜爵拉着席海棠一起坐了下来,不用于她的紧绷,他身体很放松地往后一仰,面对天空躺下了身,她微微一怔,顺着他的视线望了过去,一下子呆住了。
满天的星光,璀璨如野,好像整个银河系都被集中了起来,美得震撼。
他拉了拉她的手,示意她一起躺下,这一次,她没有再犹豫,唇角一扬,仰躺在了他的身侧。
顾惜爵将她放松的表情看在眼底,心里涌起一阵安慰,看来他的安排没有错。
“海棠,还记不记得我们在南非那次一起看星星?”
“嗯,记得的。”她的眼睛里带着明媚的笑意,忍不住将眼前的满天星斗与之前的做比较,“我觉得今晚的星星更美,美得好像不是真的。”
他轻轻地揽过她的肩,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没有任何情yu的成分,只是想静静地抱住她,而她也放松下来,在他的怀里,感受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
“下一次,我带你去新西兰的特卡波镇看星星,那里有全世界最美丽的星空,有着只有在南半球才能观测到的南十字星,一定很美。”他静静说着,语气里却隐隐流露出一丝怅然,不知道下一次,会是三年后,还是五年后,抑或是更久。
席海棠顿了顿,转头望向他,脸上明媚的笑容里写满了坚定,“我不要去别的地方,我喜欢这里,喜欢童话的故乡。”
是这里,留住了他三年的呼吸;是这里,留住了她一生的爱恋;是这里,留住了他们共同的婵娟。
云雨之后,她听着他的心跳声,情绪慢慢地放松下来,早已经是羞成一片红晕的脸儿在他怀里轻轻蹭了几下,然后困意如潮水般涌来,她闭上眼睛,睡着了。
星月,隐藏在了夜空里,一如深蓝的幕布遮住了一场折子戏。花前,两情相依的身影,晕染了心灵的色彩。
幸福虽然来得慢了些,但终于,还是来了……
◎ ◎ ◎
夏过秋去冬又来。
幸福的一家四口在阳光的亲吻下睁开眼睛,但他们都没有睡醒,因为隔壁吵架的声音实在是太大了。
顾惜爵咬了咬牙,起身就要冲到隔壁,席海棠却一把拉住了他,“等等我,我们一起去。”
小晨和允痕也是被吵醒了,两个小家伙穿着睡衣和拖鞋就跑到了庭院里,从相邻的栅栏里观望邻居的状况,不一会儿两个孩子飞奔回来,敲开主卧室的门汇报,“爹地,妈咪,秦浩叔叔和小绯阿姨又吵架了,这次,比以前的都要凶!”
要说秦浩和官小绯这一对,以前是模范夫妻,当然这要归功于秦浩的好脾气和好耐性,而官小绯,是典型的女权主义者,出门是女皇,在家是太上皇,秦浩是把她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可这一切,都在官小绯两个月前被查出怀了身孕后改变了!当然,这不是说秦浩对她不好,相反的是太好了,好得不得了,大到吃几碗饭,小到喝几碗水都被他管着,而在两个人十余年的婚姻关系里,当家做主的人向来都是官小绯,什么时候轮到秦浩来管着她了?!不习惯,不适应,不喜欢!于是,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
不许穿高跟鞋,她可以接受;不许吃冰激凌,她可以接受;不许听摇滚只许听舒伯特,她可以接受;可是,不许看小说,她不能接受!
被没收掉第十本小说后,官小绯终于忍不住了,“秦浩,把书还给我!”
“休想!我已经丢进垃圾桶了,你有本事就去捡回来看!”
“你这是妨碍人权,我现在是怀孕了,又不是坐牢,再说就算是犯人也有学习的权利啊!”
“学习?!看那种小说能学到什么?!”
“你……”官小绯僵住,面色潮红,看那个怎么了,人家都敢写,她还不敢看呀?!
秦浩额角青筋跳动,“你看那种东西,要是生出的儿子是gay怎么办?!”
“又不一定生儿子,也有可能是女儿啊!”无理辩三分,律师的职业病。
门外,顾惜爵和席海棠相当无语,转身欲走,想回去再睡上一时半刻,可小晨和允痕却扯住了他们的衣角,仰头问着,“爹地,妈咪,什么是高h的耽美小说,好看吗?!”
席海棠呆掉,顾惜爵则急中生智,“我们还是看看股市动态吧,k线图比那个好看多了!”
“对哦,今天再赚一笔,我们的存款就可以凑足一亿了!”两个孩子的注意力被成功转移。
◎ ◎ ◎
回房后,席海棠和顾惜爵都已经睡意全无,看了看时间,也确实不充裕了,再过一个多小时她就要出发去机场了。
再过两天,是萧牧远的祭日。
那一份爱,就像是注定陨落的流星,于天际落下唯美的弧线,消逝了的结局,刹那芳菲尽。起初就懂得结尾,却还是想寻寻觅觅,即使结局是一份冷冷清清。
断翅的大雁,折翼的蝴蝶,寂静欢喜,却始终到不了彼岸。
如果一次过错,就是一场错过,一生错过。
这,就是宿命。
似水流年,而今,只剩下安静的思念和平淡的生活。
顾惜爵将行李箱整理好过递给了席海棠,一个轻吻落在她的颊边,“路上小心,注意安全。”
“嗯。”她点了点头,没多说什么,欣慰于他的理解与怜惜。
航班起飞,她心底的感动潮水依旧没有消退,整个世界的白雪渐渐融化,留下是干净的,纯粹的,绵绵无绝的,宛若童话般美丽的爱恋。
眼睛微湿,她伸手向口袋想拿纸巾擦拭,意外地,发现一张字条,上面,是顾惜爵苍劲有力的字迹,一笔一画里却带着无限柔情——
海棠,扫墓的时候记得把我们的结婚戒指取下来。
她闭上眼,微笑,她懂的。
顾惜爵站在阳台上,仰头看着高空,海棠,其实你不懂,萧牧远在乎的其实不是戒指,而是矢车菊蓝宝石,那个,不被他看见为好。
席海棠抵达墓地的时候,素心已经到了,只身站着,手里捧着一束百合,顾惜朝和小意安静地站在很远、很远的地方……
◎ ◎ ◎
在t市停留了三天,席海棠如期返回了哥本哈根,一下飞机,胸腔里便涌上一股酸涩,胃部翻江倒海,额上也渗出了冷汗。
“海棠,你没事吧?!”顾惜爵紧张不已,握住了她冰凉的手心。
“没事……”她抱住他,眼角发酸。
“是不是长途跋涉太累了?”
“不是。”幸福的眼泪滑落,沾湿了脚底童话之乡的土地。
他错愕。
她羞涩地问道,“你想再要一个儿子,还是女儿?”
童话诞生的国度,奇迹,一再发生……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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