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子娘下葬了,亲友宾朋散去了,喧闹了几日的院落又复归于宁静。堂屋西间房没人了,东间房的人也匆匆地走了。悲伤的氛围依旧弥漫着似迟迟不肯离去,虽淡息了前场恸哭的声调,却默显了后面哀怨的背景。
老刀一个人站在院子里四下看了看,忽然觉得这个熟悉了几十年的院子有些陌生了,一股从未有过的孤独感袭上了心头。幸亏那条大黑狗在老刀的前前后后嘴贴着地皮嗅来嗅去……
做饭人的影子似还在锅上锅下迷迷糊糊地忙乱,可再一看,连影子也没有了。于是,老刀的一日三餐,除了去公社开会,全让莫二狗家包下了。
莫二狗家自然有老刀住的地方,而且只要他高兴,保管不会寂寞。可每天晚上,老刀在外转悠一会,还是回到自家的房间里,尽管睡觉成了夜的煎熬。
其实,这时候,老刀本应该把铺盖卷搬到公社的干部宿舍里,可他现在却不愿也不能离开麻石盘。不只因为他还兼着大队的“一把手”,更重要的是,还有两样东西让他牵肠挂肚。一是那“招供”还不知下落。他想:“那小骚精是不会带着它逃离的,虽是一张薄薄的纸,里面却插着一把无形的穿心箭哩;那老死人那天去开会之前,已经让水萝卜搜查过了。水萝卜显然不知道我要她仔细搜查的真正目的,但对我吩咐的事,尤其是私下里指派的事,她不会三心二意地敷衍。那……老女人是否已经毁了它?如果没有毁,那一定还藏在屋子里的什么地方……”梅娘下葬后虽让莫二狗换了锁封了门,可老刀心里还是有些不踏实,他近些日子一直在盘算着这事。他曾想独自一人进那屋子仔仔细细地搜查一番,可一人偷藏,百人难找,哪里容易,且又怕引起别人的怀疑。他又想点一把暗火把那屋子整个给烧了,可又担心那“纸片”被塞在什么小瓶子里然后又被塞进墙窟窿里,那日后……万一……老刀思前虑后,拿不定主意。
第二样“东西”是人。这个人就是麻石盘革委会“二把手”,外号“刘小鬼”。这鬼东西可真鬼着哩,别看他在老刀面前低头哈腰唯唯诺诺的,其实,他心里早巴不得老刀忽然间栽了一个大跟头——自然巴望他从那“一把手”的位置上栽下来,栽得身败名裂,然后他就跳出来踏上一只脚——让老刀永世不得翻身,而自己乘机取而代之。平日里,无论大事小事,他都或自己或让别人去请示老主任。他在委曲求全,暗暗地等待时机。他抱定一个信念:“老在河边转,没有不湿鞋。”他料定,老刀迟早要栽在女人——那说不深却又深不见底的鸳鸯沟里。老刀担心,怕自己离开‘麻石盘’这地面,那太鬼太精又太阴险的刘小鬼在背后悄悄地折腾出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来。
人间无常,世事难料。
近些日子,刘小鬼急切地巴盼着,等待着。前些日子,他本以为老刀的儿子出了严重的政治纰漏,很有可能会动一动老刀那“一把手”的位置。可没想到非但没有触动老刀一根汗毛,反过来,摇身一变又登高了一级。可又没有想到,就在刘小鬼暗暗地骂天、骂地、又骂了上面的王八蛋,骂了几天以后,也就是喜子娘下葬后的第四天,老刀骑着车子,从公社往家赶的路上,还真就摔了一个大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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