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聋又瞎的,绝不能拖累了两个孩子。这可是偷着走悬崖呀—— 一步得生,一步得死啊!”可她又担心他俩要是知道了自己的心思,一犹豫,怕改变了主意,走不脱了。于是,她悄悄地摸了一把剪刀,插在了裤腰里……
接下来,娘再没有说话,一个劲的一俯一仰地向他俩磕求着……
这时候,后面的声音逼近了:“唉,蹲下来看,前面有人,像是两个……”
“不对呀,怎么会是两个人呢?”
“唉,后面又有人跑来了,像是老主任……”
“是我……两个?可能就是两个,你们快给我追!可能就是他们两个小兔崽子……”
就在这一刻,梅子扭身一头向母亲冲去。双喜眼疾手快,一把抓住梅子的一只手腕。梅子极力挣脱,双喜又加了另一只手紧抓着不放。梅子的身子拼命地向娘倾斜着,另一只手臂伸长了又伸长,那乍开的五指恨不得一下子抓着娘……
“娘,我不能扔下你啊……我的娘啊!……”梅子悲怆的呐喊似乎让黑夜给整个儿吞噬了……。
那向娘伸长了又伸长——倾尽心力的手……
那拼命地呼喊着娘却没能发出一丝声音——张大着的嘴……
——唉,这鲜活的人间,深情与挚爱居然不能用语言表达了。
梅子的脚还是被双喜拉动了,可她那身子和头还是执拗地向娘倾斜着,那手还是不忍割舍地直直地抓向娘……
可是,娘看不见了啊……
娘估计他俩已经走远了,才停止了磕求。她舒了一口气,挺直了腰板,高仰起头,那紧攥着剪刀的手高高地举在半空里,睁圆了满是泪水的双眼,追送着那远去的一对可怜的恋人——她看到了闺女实在不忍离去而不时回过头痛哭的声影——她要是真的能看到他们俩,那该多好啊!
“闺女,娘忽然才想起来,你那长长的辫子,娘还没为你梳好,你就披头散发地走了啦……
“梅子——双喜,我可怜的孩子,你们一路走好啊……”
——娘在喊你们啦。娘怕被人听见——娘用心在喊你们啦,你们听到了吗?
漆黑的夜里,上演着一幕一幕无声的哑剧——那声音被黑夜惊吓了……
梅子啊,如果你回过头来,一定还能隐约看到疼你爱你护着你的娘,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的娘,还在向着你们的背影一动不动地跪立着啊!
——娘在为你们虔诚地祈祷,娘在为你们深情地祝福!
——在漆黑的夜的背景上,娘近乎用生命成就了一尊情与爱的雕塑——充满了太深的爱与未了的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