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喜吃完晚饭,在自己的房间里翻了翻书,又翻了翻报纸,可是看不下去,提不起兴趣来。他干脆闭了眼仰靠在椅背上,想像着梅子现在做什么,想象着她在做什么时的身姿和表情。他忽又想到了梅子的娘:“自己不在家的这些天,父亲对她不知有没有施加什么政治压力?”接下来又想到了似乎满腹心思的父亲:“天黑了还去公社,不知是否与她们母子娘有关系……”又一想:“也许是自己多虑了,就真的与梅子母女有关系,他还用得着去公社吗?他在这一方土地上,可是地地道道的土皇帝——一手遮天的。”不管怎么样,双喜还是想早一点——巴不得一步就跨进梅子家。他胡思乱想了一会,估摸绝大多数人家已经关上门睡觉了,便换了衣服,套上那顶黑绒帽,轻手轻脚地锁上门,消失在了夜的黑暗里。
晚饭前,梅子将一把红透了的枸杞种子放进铁瓷碗里,捣成糊状,然后用纱布包了挤出汁液,兑上温开水,搅和后端给娘喝下了。梅子看着娘走路时摸摸索索的样子,心疼死了又急死了呀。
当自己的女儿第一次遭畜牲强暴之后,娘那颤抖着的心每分每秒都悬着且被愤恨、焦虑、无助……交织着的火焰炙燎着,。想不到第二天的上午女儿居然又被第二次蹂躏了!娘那还滴着血的心尖上似又被残忍地插了一刀。那一刻,娘压抑在心底里的火苗儿“腾”地蹿上来,并迅疾地沸腾起周身的血液了。她在磨那把大砍刀的时候,便把愤怒的心火淬在了那刀刃上。后来的几天虽然平安无事,但她那不可遏止的心火仍一刻不停地燃烧着,而在神态和动作上却又极力地掩饰着。后终于掩饰不住了:偶尔头晕得厉害,她不得不忽地一把抱住一颗树或扶着一堵墙。一阵晕眩过去了,可眼睛怎么还是模糊呢?不远处的一个熟人,只能凭着以往的印象——身高、体型以及衣着去辨认了,而脸部的眼睛、鼻子……却怎么也清晰不起来。前天的下午……当娘实在不忍目睹却又不得不睁大眼睛盯着那畜牲赤xx的一身黑肉时,她那燃烧着的心火瞬间被浇上了油……之后,她那原本孱弱的身体特别是那两只眼睛,便一日不如一日了。
今天傍晚,梅子称呼“表舅妈”的那个矮瘦女人,收工回来时拐到了梅子家,她是特意来折石榴树的树枝的。她的丈夫外号叫“铁头”,跟梅子家沾着老表亲。他们家就住在后面的赵庄。那女人说铁头近些日子老是拉肚子,赵神医说用石榴树的树枝树叶熬水喝就止住了。而石榴树别的地方很少见到过,她忽然想起梅子家西山墙边就有一棵,于是就绕过来了。梅子一听,便说了娘的眼病,边哭边苦苦央求‘表舅妈’(她家与赵神医也连着亲),请赵神医给开个方子,她要去抓几副中药为娘治眼病。梅子听人说枸杞种子有解热明目之功用,她东一粒西两粒幸幸苦苦地采了,那挤出的汁液娘一滴不剩地喝了,可已喝了两天了,也不见什么效果。
吃完晚饭,梅子伺候着视力模糊的娘上床躺下了,见外面稀稀拉拉地落了雨,便把晾在院子里的湿衣服收回了屋晾起来,又里里外外拾掇了一会,进了屋正准备关上门,忽听前屋的柴门响动,紧接着,一个人影一溜身已闪进院子里。待梅子确信那熟悉的蒙面人是双喜时,她“呼”地一下关了门,随手猛地推上了栓,然后急转身冲进自己的房间,一头扑在了床上,胡乱地抓了被角蒙着头脸。这一刻,那难以启齿的奇耻,那无脸再见心上人的屈辱,以及美的毁灭,爱的破碎……交汇成一股浊流,在她憋闷的胸腔里反复地撞击,以至身子一弓一弓地抽动;她的下嘴唇被牙狠命地咬死了,那胸腔里膨胀着的气流,终究从鼻腔里抽噎出来了……
门外的双喜急切地敲着门,随后又对着门缝小声地喊:“是我,我是双喜,梅子,开门啦……”
可不管双喜怎样地恳求,梅子已无心去听也实在听不进去了。
双喜有点懵了:“这是怎么了?这是怎么了呢?莫非梅子误解了自己,生气了?”
双喜溜到梅子的窗沿下,踮起脚……可还是矮了点。他在院子里找来了那截曾被他父亲垫过的木墩,垫在了脚下,上身紧贴着墙,把头塞进了窗洞里,对着床上看不清楚的身影,小声地说:“梅子,生我气啦?我这七八天是到县里的学习班学习去啦,临走那天晚上我实在脱不开身,害得我一夜没睡好呀。梅子,我想死你啦,你快开门啦……”
梅娘从西间房摸索着过来了,对双喜说:“喜子,梅子……她……她不是生你的气,她……她……喜子,听婶一句劝,你以后再不要来了,你就死了这份心思吧……你走吧。”梅娘已说不下去了。
双喜听了,一下子懵了:“啊!为什么呀?婶子,到底是为什么呀?你不告诉我,我不走……不走,坚决不走!……”
梅娘想了想,说:“喜子,你和梅子……有情有意,婶子心里明白。可你们俩,是断然结不出什么好果子的。我……我已经托媒人,给梅子找了婆家,梅子也……也应下了……”
“不会的,梅子绝不会……!你在骗我,骗我!婶子,你不把实情告诉我,我死也不走,就是天亮了我也不...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