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一个整一遍?”
“哦,你是问这个问题呀,问得好,说明你真的关心政治了。我们大队的阶级斗争,目前的重点对像就是王大炮,因为他起先顽固不化死不认罪。而顽抗到底,只有死路一条。不过,这只是一句高喊的口号,说句心里话,你老爹也是人,也有前思后虑。他当年想设圈套污陷我然后把我往死里整,但今天他栽在我的手里,我并不想存心整死他。他既然已经低了头,认了罪,我会放他一马的。但还要接着批,我要让他彻底服了输。儿子,你老爹我这人,虽然不属虎,但有几分虎性,吃硬不吃软。他王大炮如果在我面前不服软,那他绝没有好下场。”
老刀呷了口茶,接着说:“至于其他的‘黑五类’分子,只要老老实实,安分守纪,那就是一般性地批批斗斗,不会伤筋动骨的。对于‘黑五类’家属,连批斗也没有必要搞,只是让她们接受人民群众监督监督。噢,想起来了,还有一个人——赵神医,你说我能放过他吗?不过,手段和方式是多种多样的,不一定要用整王大炮的手段去整他。他和王大炮不一样,太胆小,还没动他,他就吓得夹不住尿屎了。这正说明他对我做过亏心事,心里有鬼害怕呀。我要慢慢地折磨他,让他不死也得脱层皮,活着比死还难受……”
双喜听了父亲似乎是推心置腹的一番话,心里隐隐悬着的一块石头似乎落了地,说:“您让我去学习班的事,我认真地想了想,那还是依照您的意思……去吧……”
“好,好!”老刀听了高兴得站起来,说:“到底是我的儿子,有出息!我现在再跑一趟公社,争取把那正式的表格拿回来……”
老刀在公社整整等了一个下午,直到食堂快开晚饭的时候,老刀才跟着刚刚回来的田副主任进了他的住处。老刀开门见山地把儿子的事说了。田副主任一边沏茶,一边说:“老仇啊,这要是别人,那绝对不行,你想想,一个停课在家的学生,又从未做过一天干部……可谁叫他是你的儿子呢?我要是说个‘不’字,那你一肚子的火气,还有这一身蛮劲,不知今儿个夜里,哪一个女人又要遭罪了……”说着,和老刀一起笑起来。
老刀说:“老弟,我又欠你一个人情。”
田副主任说:“你要是把一个年轻漂亮又刚上手的让给我尝尝鲜,这情不就还啦,你舍得吗?”两人又哈哈笑起来。
“唉,老兄,我说你搂着那么多女人,你咋还这么肥胖结实?是不是光使劲没耗油呀?”爱拿老刀开玩笑的田副主任见老刀只是笑,没有应和他的口味再添油加醋,就又撩拨了一句:“要真是那样,那我就怀疑了,你那家伙,是不是秋后的黄瓜,虽还吊在架子上,却早干瘪了,疲软得没一丝硬气儿了。”说着,两个情投意合的男人,又开心得大笑了一阵。
老刀回家的路上,大概是心思又迷到邪路上去了,一走神重重地摔了一跤。回到家,还一只手捂着肩膀“唉唷唉唷”地叫唤。吃了饭,他让儿子去填那张正式表格,自己躺倒在了床上,本来像夜猫子似的每晚出去惯了,现在想出去却懒得动了。
双喜回自己的房间很快填好了表格,便一心寻思着,今天夜里无论如何得出去,再见上梅子一面。
双喜一次又一次地溜近前屋,却一次又一次地失望——父亲还没有睡着。再想想,父亲以往晚饭后出了门,大多在十点以后,有时甚至快到半夜时,才回屋躺下,也就不觉得奇怪了。
双喜一次又一次悄悄地出,又悄悄地回,失望——焦急;再失望——更焦急。
双喜一次又一次把自己折磨得太疲倦了。他甚至想:“前屋的门实在开不了,干脆翻越墙头。可自家的墙头比别人家高那么一截儿,又是那样的结实——翻越或是打洞都是痴心妄想;不管他睡着还是没睡着,索性夺门而出——那还不如编个谎……可生性多疑的他,一旦尾随跟踪,发现蒙面人原来居然是他的儿子,那……”
近子夜时,双喜又一次溜到前屋,刚轻轻地拉了一下门,想不到父亲被“吱”的一声门响,忽然从鼾声中惊醒了。这一次,双喜终于绝望地回屋躺下了,不一会,他就入了梦里了:他终于和梅子嘴交着嘴,胸贴着胸,越抱越紧了……
双喜明天就要离开家,到县里学习去了。他哪里知道,他的担心并非多余:儿子刚离开家,老子蓄谋已久的“好事”就粉墨登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