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洗雨看到兰湘月,也忙收了哭声,站起身敛衽行礼,却听兰湘月又问了一遍,她便含悲忍泪道:“奴婢也不知道,想来是姨娘嫌奴婢蠢笨,所以打发了奴婢。”
“嫌你蠢笨,也不至于就打发到绮兰馆来吧?”兰湘月冷笑一声,淡淡道:“她如今虽然尊贵,也未必就丁点儿不把我放在眼里。”
洗雨一听,让兰湘月这么一说,自己刚刚的话倒有往萧怜月头上扣黑锅的嫌疑,因连忙道:“那……想是有别的原因?奴婢一向不怎么入姨娘的眼,大概不知哪里让姨娘生了嫌隙,不然从前奴婢在爷身边服侍,不敢说伶俐,可也没耽误过爷的事儿,不信奶奶可以去问爷……”:
“你倒是个厚道的。”兰湘月又一笑,将这话题抛开,上下打量了她几眼,淡然道:“让你来绮兰馆,你不想来,所以要投井么?”
“不是,奴婢万万没有这个心思。”洗雨这一吓非同小可,她不过是个丫头,这会儿又到底没投进井里去,若让主子知道她嫌弃绮兰馆到这个地步,她在这府里还有立足之地吗?就是爷,怕也容不下自己的。
因忙急着要解释,却被兰湘月打断,听她微笑道:“那你为什么要投井?好不好,也是个青春年华的女孩儿,正如那含苞待放的花骨朵,还有大好的青春和生命,你就这样看轻自己么?不等它盛开便要扼杀掉?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连稍微损毁都不该,你却想直接一死了之,你问过你父母了吗?”
“奶奶……”
洗雨让兰湘月一句话勾动了心事,又听对方说到自己父母,更忍不住悲从中来,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般落下,她悲切哭道:“奴婢从小儿就没有父母,是在人牙子手里长大的,一时糊涂,就……就差点儿做下错事……”
“唔,你也知道错了啊?那就好,那就别在这儿吓人了。红袖翠竹听说你往这里来,吓得跟要被拔毛的鹅似的往这边跑,你就是没有父母,也该替你这府里交好的姐妹想想啊。”
明明是这样悲伤的时候,却让兰湘月一句话,说的围观的仆妇们差点儿笑出声来。洗雨满脸通红,垂着头小声道:“是,奴婢谨记奶奶的教导,再不敢了。”
“好了好了,都散了吧,不用干活吗?耽误了做事,看太太怎么罚你们。”兰湘月这才回身冲仆人们说了一句,当下只见人群“轰”一下散了,她方又回过身来,看着洗雨道:“你若是不愿意去绮兰馆,我倒有个好去处安排给你,你们爷如今在书房,并没有贴身的丫头服侍着,你不如就过去服侍他吧。”
“不,奴婢愿意去绮兰馆。”洗雨连忙道,经过这么一闹,她若还不去绮兰馆,那真是没有立锥之地了。
兰湘月点点头,淡淡道:“既如此,那就走吧。”说完转身离去,这里红袖翠竹和洗雨一起,跟着她回到绮兰馆,此时这事儿已经是闹得沸沸扬扬,就有刘氏的丫头过来,说太太叫洗雨过去问话。
兰湘月知道刘夫人是要问什么,眼看洗雨吓得面色苍白,她便对那丫头笑道:“姐姐去回太太一声,洗雨刚才差点儿失足落井,这会儿还是惊魂未定,且待她定一定神的。太太若有话,回头我去请安时再亲自回她。”
那丫头叫兰花,和洗雨等人也算是一处伴大的,听见兰湘月这么说,再看看洗雨面无人色的模样,心里便明白了八九分,于是笑道:“既然奶奶这么说,那奴婢就回去回太太。”
待她走出去,兰湘月便对红袖道:“这话其实我是不好说的,你出去看看和兰花说一声,她是太太得用的丫头,也许就能帮着遮掩过去。”
红袖便明白了,连忙出门追上兰花,小声对她道:“姨娘如今有了身子,洗雨纵有千百般委屈,太太也不会体谅。所以我们奶奶就没打发她过去回话,只拿这借口支吾着。其实哪里是什么差点儿失足落井?洗雨那丫头心里太委屈,是真的要寻死呢。”
兰花凝重道:“我也这么说,府里这么多人,人人都听见了她的话,不让你们救她的,我还奇怪奶奶怎么不让她过去?原来却是爱惜她,既这么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奶奶恐怕也回不出什么来,到时候还是我在太太面前圆过去吧。”
红袖笑道:“可不是?奶奶也这么说,所以让我追出来。听洗雨那意思,萧姨娘不知怎的,好像怀疑洗雨是奶奶安插的眼线,从前就对她横挑鼻子竖挑眼,如今这一有了身孕,知道自己地位尊贵了,立刻就容不下她,竟是当着爷的面儿就说要她来绮兰馆的话,洗雨一腔冤屈无处诉,在绮兰馆外站了半天,怎也没办法进这个门,所以才一时横下心去寻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