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妈妈知道她是不许娇惯孩子的,当年醍姐儿都是如此,更何况哥儿,应了下来,又道,“公主让老奴留心着的事有些眉目了,老奴寻摸了这么长时间,倒是有两位姑娘颇为合宜,一是礼部孙大人妻族的一个远亲,据说父亲原是江南名儒,还有功名在身,与孙大人乃是师徒,孙大人之妻就是他说合的,只可惜早早离世,那姑娘孤苦无依,孙大人感念昔日恩师之恩,便接到了京城,据闻那姑娘得其父手把手教导,颇有诗才,连孙大人都要自愧不如的”。
礼部孙大人一甲庶吉士出身,连他都自愧不如,想必就算有所夸大也定然不俗了,舒莫辞曾仔细分析过,游昀之之所以不愿纳她看中的人,多半不是因为那些人容貌不够,而是出身才气不足,因此便嘱咐辛妈妈留意出身尚可,又有文采的女子,这个姑娘却算是颇为合宜了,只……
舒莫辞皱眉想了想,道,“名儒之后,岂可如此辱没,令人屈居妾室,还有一个如何?”
“另外一个却是鸿胪寺右少卿的庶女,生的如珠如玉,最得少卿大人喜爱,瑞哥儿满月酒,她也是来了的,穿着淡黄色的深衣,不知道公主记不记得?”
舒莫辞想了想,隐约想起好像确实有这么一个人,时下京中贵妇贵女们时兴穿摇曳生姿的流仙裙,她穿的衣裳一眼看上去与流仙裙没什么区别,仔细看却是深衣,也算是颇费心思了,她也是因为她的衣裳才多看了一眼,有一些印象。
“公主可能不记得了,老奴却是瞧了好几眼,确实是个妙人儿,二爷一贯于女色上并不上心,那天都多看了一眼”。
辛妈妈只简单说了一句,舒莫辞却明白多半是因为游昀之多看那一眼,辛妈妈才上了心,仔细打量了一番,又去打探了情况,心下无端涌起不喜之意,“标新立异,其心不正,这样的人如何能迎进门,妈妈怎的糊涂了?”
辛妈妈心下好笑,乖乖受了这句训,“是老奴考虑不周,公主恕罪”。
舒莫辞想了想,又道,“瑞哥儿满月,怎的连一个鸿胪寺少卿的庶女都能混进来?管家怎么管的事?”
辛妈妈不敢叫管家无端受了牵连,忙道,“那位姑娘却是与兵部尚书府的姑娘交好,随着一起来的”。
舒莫辞有心要说一句兵部尚书府那位姑娘也是个不知礼的,忍了忍咽了下去,只道,“醍姐儿、瑞哥儿都小,上不得台面的人都不许放入府中,没得教坏了孩子,着管家再仔细些”。
辛妈妈默默给管家道了个歉,“若这两人,公主都不满意,二爷外家一直想将表姑娘送进府来,只怕表姑娘入府,到底占了二爷表妹的名头,轻了不好,重了不行的,公主不好做”。
舒莫辞默了默,“妈妈担忧的有理,此事左右不急,妈妈再慢慢打听就是”。
辛妈妈见她不动声色将三个最佳的人选一个个推掉,句句在理,却明显的口是心非,心下更是好笑,却也不点出来,慢慢打听,只怕自己是再也不用打听了?
这么一来,舒莫辞心思更是烦躁,只她却还不明白是为了什么,于是越发烦躁起来,等了半天遣去打探消息的人没回来,却是游昀之遣人来说自己要留在游晗之在西郊的温泉庄子上,不回来了。
舒莫辞听了也不知道是松了一口气,还是提起了心,有心想再遣人去问问,想了想却还是放弃了,好在第三天一早,游昀之就回来了,沐浴过后,就抱着儿子上了床。
舒莫辞现在已经不再会说什么“抱孙不抱子”的话了,想了想坐到床边问道,“二爷几日不回,是麟初出了什么事?”
游昀之嘴角的笑淡了些,“没事”。
舒莫辞正要再问,就听丫鬟来报,游晗之来向她辞行,现在就在外面候着,游昀之脸色瞬间就黑了,而舒莫辞则是一惊,怀疑看向游昀之,他在游晗之那待了几天,回来屁股还没坐热,游晗之就过来辞行,想不怀疑他都不行。
舒莫辞等了一会,见游昀之没反应,只好朝他行了一礼,自己去见游晗之,其实说到底,她还是有些怕他,明知道事情不对,也宁愿去问游晗之,而不是自己朝夕相伴六年的夫君。
舒莫辞不明白自己的心思,游昀之却看的清清楚楚,脸色越发沉了几分,沉默半晌方颓然叹了口气,蹭了蹭儿子嫩嫩的小脸,唤人将儿子抱走,自己则跟了过去,六年过去了,他的小妻子还是初嫁时的模样,也,不打紧,他还有第二个六年,第三个,第四个……
游晗之说趴在马车中进了公主府,到马车无法行驶时,直接让人抬了进来,舒莫辞一见他这个状态,眼泪立即就涌了出来,一边叫大夫,一边焦急询问伤的怎么样了。
游晗之看着她,六年来,她身居高位,深受盛帝宠爱,连孟玄琢都要看着她的脸色办事,他的兄长更是事事体贴、处处周到,从不让她费心劳神,如今她又儿女双全,了无心事,六年的时光到底改变了她,她不再是他熟悉的那个清冷孤傲,隐含戾气的少女,更不是梦境中懦弱温柔、不得展颜的少妇。
他面前的是大显的公主,是他的长嫂,是被宠爱呵护柔软了棱角,浑身上下散发着幸福味道的小女人,来时满腔的怨气和恶意在看到这样的她后竟有些不忍心,他真的要为一己之私打破她握在手中的幸福?
“姐姐——”
舒莫辞浑身一抖,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看向他,走到门外的游昀之也因为这一声语气、声调过于熟悉的“姐姐”白了脸。
果然,一切都不是梦——
兄弟二人脑海中几乎同时浮现出这句话,舒莫辞下意识后退两步,勉强开口道,“麟初?伤在哪了?”
游晗之闭了闭眼,压下心中翻滚着的绞心之痛,他就知道,那清晰的宛如真实的梦境又岂会真的仅仅只是梦境?否则他的嫡亲兄长又何必如此防范于他?
上辈子他迟了一步,冒天下之大不韪,却又功亏一篑,这辈子他竟又在懵懵懂懂中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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