昊也开始发抖,他本来蹲在一旁,双手死死抓住了桅杆,听见这话,突然大哭,站起来想跑。却没注意脚下一滑,撞倒了霍庄莲,不仅碰翻了一大盆刚装好的水,还差点将后者撞飞到船外。
霍定姚忍无可忍,冲着哭闹的霍荣菡大吼一声:“闭嘴!你要干就干,不干就回到船舱里去!”
霍荣菡张着嘴,见鬼一般瞪着霍定姚,似乎都不会说话了。霍定姚捡起那只碗塞回到她手里,冷冷道:“收起你的眼泪,这里水已经够多了,不差你那两滴!要哭,等一会儿到了岸上,有得你哭够!”
“你,你……”霍荣菡涨红了脸,气得用发抖的手指着霍定姚,你了半天没你出一句完整的话。
周围的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沉默地蹲下去,继续手里的动作。
霍荣菡不禁咬紧了嘴唇。
幸运的是,船虽然在大江中十分吃力,却还是朝着岸边在渐渐靠拢,连岸上的树木轮廓都能开始瞧得清晰了。再看看船内,水也渐渐缓了下去。霍定姚松了一口气,只要再坚持一会儿,就一会儿就好!
身边传来了欢呼声,霍三爷几乎是包含这泪水指道:“有……有船!有船来了!有船来救我们了!!”
所有人举目一看,黑夜中,那果真是有一艘舰船,正飞快朝他们靠近。
那是一艘路过的军船,吃水浅,速度快,只不过眨眼功夫,就和这边的并在了一处。
霍大爷和邢氏扶了霍老祖宗颤颤巍巍出来,那边有兵勇模样的人将人一个一个接了过去。这船并不够大,霍家这边加上差役和船工,得分两次才能接送完。
丁老三第一个就跑了过去,不仅霍家人都撇嘴,那船上的兵勇也似乎露出了不屑。不过看在霍家人只是一干囚犯的情况下,又没有说什么。
接着是大房、二房、三房和四房的老爷和奶奶们都过了去。霍五爷却留了下来,霍母露出不赞同,他却耳语了几句,拍了拍老夫人的手。
金姨娘露出乞求的目光,奈何霍荣菡、霍有纤、霍定姚这些嫡出的姑娘都还在危船上呢,她想也不用想,也知道二老爷不会带上她的儿子的。
有同样想法的还有周氏、韦氏,包括一直以来不怎么出声的郑氏和翁氏。都眼巴巴瞅着,流露出了强烈的不安。
那舰船离开了,不一会儿便消失不见。
因着剩下的多为女眷,霍五爷见众人一脸害怕,安抚道:“那船一会儿就会再回来,不用担心。”
霍定姚点头,还好有五伯父在,若真只剩下一群女人和不懂事的少爷姑娘,指不定还要生出什么乱子呢。只是她才刚想完,突然船底一阵猛烈的晃动,只听得有人惊恐的声音:“船碰到暗礁……”
那话没说完,她只觉得身子一轻,好似整个人飞扬了起来,便斜斜掉入了汹涌澎湃的淮水之中。
沿江的岸上蜿蜒点了一排火把。
赵煜好负手而立,江面猛烈的风将他绛紫的衣摆吹得鼓胀。随侍太监汪路明躬身上前,恭敬道:“爷,我们的舰舟已经派过去了。只是那押送犯人的船上人数众多,瞧打过来的信号,那意思是得分两次才能把人都松回来。”
说罢,小心翼翼去瞅自家主子。一瞧之下不由得心下一惊,自家爷虽然还盯着江面,可却微微沉了神情。
他伺候了多年,自然知道那是不满的意思了。这么多年过来,主子爷的脾性他也是清楚七八分的,不会滥杀,却也是个冷情的。虽说遇着穷苦的百姓拦车架会让下人去仔细安抚了,可坑杀十万敌军的时候也没见过手软。
这一次突然遇见这天险,举手之劳说得过去,可若是说让主子爷就此上了心,未免也太可笑了。先前有兵勇来报,那船上的既不是皇亲国戚,也不是达官贵人,甚至好像是一群从京城发配出来的犯人。
汪路明百思不得其解,但是他能作为主子身边伺候的第一人,自然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见赵煜好不发话,心头不免惴惴,试探性问了一句:“爷?”
赵煜好这才回身,看了他一眼:“这一批过来的是什么人?”
汪路明苦了脸,这事情他怎么知道?那信号只能透露个大概意思,于是琢磨了一下,小心翼翼猜测道:“只怕先得是男人和儿子,若是坐得下,正房女人也是比姨娘靠得前的。”
赵煜好薄唇抿得更紧了。
京城翔王府里快马加鞭才送来了信,千叮咛万嘱咐,永定侯府举重若轻,一定要保下来。
本想着这永定侯府今晚会在乌陵渡口靠岸,未曾想却遇见了这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