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的,二房三房四房的人也琢磨出其中的味儿来,可惜她们想法只停留在了看得着的表面:为什么大房和五房的人在官爷面前吃得开,那是因为人家有银子呀!
这眼一热,心里的想法就不一样了。
——谁知道大房的有没有用银子偷偷给自己多打点了东西?
有这想法的人很多。姨娘之间多了些风言风语,可她们又有什么法子。这天中午在驿站歇脚,金姨娘盯着粗泥碗里的吃食,突然就拉下了脸:“你瞧瞧我们都吃些什么?天天白萝卜青豆的,就没个腻味?”
惠氏在对面撇嘴:“那不然你还想怎样?跟老祖宗一般,吃白面馍馍?也不瞧瞧你什么身份。”
惠氏瞧金氏一脸不服气,眼珠子不由得一转,压低了声音:“瞧二奶奶她们,这段时间是不是瞧着气色好了许多?我才偷偷看见,前些天她们都从大房那边各得了两只鸡蛋——可都是避着我们的。这东西少张着的嘴多,再怎么排,也轮不上咱们。”
金姨娘不由得咽了咽唾沫。一旁的霍金逸听见了她们的对话,哭嚷了起来:“母亲,我想吃奶馍馍和肉丸子……”
金姨娘连忙哄了哄,孩子的声音小了下去:“你是不是有什么法子?”
惠氏朝四房那边努努嘴:“没瞧见轩哥儿病了一场,反而又白又胖了?这大房一向是个惯会做人卖好的,这好吃好喝的流水一般塞进了轩哥儿的肚子里,能不好得那么快?只不过他一个小孩子,哪里用得掉那么多东西,还不是让四奶奶捡了便宜。”
金姨娘眼睛都亮了起来:“你的意思是……”
“姐姐这样聪慧,难道还需要妹妹说得那么明白?”
金氏犹豫:“可我就一个儿子,有章哥儿在前,哪里引得起老爷重视。还有庄莲那丫头更不行,是个藏不住话的。”
提起霍庄莲,她就喜忧参半,她这女儿一路上被大房的人指挥得团团转,又是给大房的打下手照看大房三房和四房的几个姑娘,又得听二老爷的伺候二奶奶,虽说得了老夫人点头,可她怎么就没想到要看护一下自个儿的亲弟弟呢!
人太老实,也只有被欺负的。
惠氏附耳:“三房那个韦姨娘瞧着就不是个安分的,她同四房的周氏交好,那周氏又把儿子疼得跟个眼珠子一样。这次听说周氏的冲哥儿就睡在轩哥儿隔壁,谁知道会不会也有个头疼脑热?你一向同韦氏说得上话,把这意思透露出去,不也就成了吗?”
金姨娘恍然大悟,她一个孩子引不起重视,可二房、三房、四房的孩子相继病倒,又在那个说不清道不明的地方呆过,当家奶奶们怎么也不可能撒手不管。若是动静大了,老祖宗那里,也是会不满的!
没过几天,三房就传出了有孩子不好的消息。
起先还没引起三奶奶王氏的半分注意,毕竟她把全副的精力都放在了自己儿子身上,说来昊哥儿比轩哥儿年长了一岁多,可还没有轩哥儿瞧着结实。两个孩子一同生病吃药,后者如今都活蹦乱跳了,前者三天两头的还在熬药。
这也难怪,以往王氏就把孩子养得精贵,昊哥儿吃惯了羊奶,面对好不容易弄到了一点牛奶|子,不仅大发脾气,还打翻了淌了一地;鸡蛋也不吃,要吃鸽子蛋,还嚷嚷要吃蟹黄豆腐羹和福字瓜烧里脊。直把一旁的人瞧得肉疼。
所以听见韦氏来屋子里说磊哥儿似乎也病了,便不耐伸手一指:“桌上还有些白面馒头,你就拿去好了。”
韦氏咬咬唇,“三奶奶,磊哥儿还小,不过才七岁,正是长身子的年纪……您看是不是再给一只鸡蛋?反正,六少爷也不爱吃,不如,就赏给他弟弟吧……”
王氏哄着孩子,心里本来就堵着一口气,听韦氏这样一说,顿时拔高了声音,“你说的什么话!难道昊哥儿就没有病着吗!我都将馒头给你了,你怎么还那么不知足?你去看看四房那边,还啃着又黑又硬的窝头呢!”
韦氏勉强一笑,看着霍有昊捏着筷子,把那只圆滚滚的煮鸡蛋戳了一个洞,里面的蛋黄流了出来,把搅得七零八落的蛋白都染上了金黄,似乎才觉得很好玩,竟然拍手笑了起来。
王氏见儿子高兴,连忙哄着喂了他一口奶嬷嬷。
韦氏低着头的眼里闪过一丝愤怒。深吸一口气,伸手去拿桌上的馒头。
王氏掀了眼皮儿:“磊哥儿还小,若是病了,就不能让孩子吃得太撑,免得败了胃口,反而喝不下药。你当姨娘的千万要仔细,这馒头你拿一个便罢了。”
韦氏忍住一口气,千恩万谢的离开了。
隔天,周姨娘也同样哭诉了冲哥儿恹恹的。四奶奶妫氏倒是比王氏大方,多赏了一碗碎肉稀粥。说是有肉沫,周氏端回去一看,里面只有几颗米粒,碗边还有被人吃过的痕迹——原来这碗粥里的肉渣,都已经被人捞过一遍了。
紧接着,二房金姨娘的逸哥儿也病倒了,说是躺在床上起不来身。
三个姨娘的三个儿子都不好了,虽然都是庶子,终于惊动了几位老爷和大奶奶邢氏,甚至老祖宗也开始过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