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了腰身,坐得端端正正,这长途跋涉本就劳苦,霍语桐这几天没少受折磨,晚上落宿的时候,大家脸色都比徒步的时候缓和了许多,偏生只有四姑娘精神萎靡,几乎是含着眼泪。
她训斥四房的人便算了,这两天却是变本加厉,又数落到了二房身上。二房的林氏和姨娘都在后面的车上,只有二姑娘霍庄莲被分配到了这边。不过是不小心挤了她一下,便挖苦讽刺地说让霍庄莲以后少吃一点,肥成这样,一个人要坐两个人的位置,一身衣服要花两身布料。
霍荣菡变了脸色,脾气是大得不得了:“自己不懂规矩,不要把脏水泼到别人头上!瞧你说的话,不明白的,还以为我是怎么挤兑你,让你到外面吹风受冻的。你最好收起这幅心思,现在大伯父也不是侯爷了,不要以为你是长房的,我这个当姐姐的就教训不得你!”
霍有纤皱眉,抬起头看了一眼霍荣菡。便是郑姨娘和周姨娘都惊讶地齐齐去看她。霍大爷再不是侯爷,那也是长房,便是普通旺族,长房长孙的地位也自然而然高出一分。
霍荣菡见大家都把目光放在自个儿身上,还以为大家都认同她的话。不由得得意起来,她扬起了下巴:“我们府里的女孩儿最注重行为名声,你们瞧瞧她的举止,活像一个乡下的野丫头一般!不仅坐在马车外面抛头露面,方才还同那个什么姓武的粗男人说话!简直不知羞耻!”
这帽子扣得,霍定姚十分无语。三房的韦姨娘一听,撇过脸去,反正是四房找大房的晦气,跟她完全没关系。郑姨娘犹犹豫豫看了周围一圈,想说什么又咽了下去。而周姨娘倒是饶有兴致在一旁看乐事,还添盐加醋了一句:“三姑娘说得是,妾身是没女儿的薄命人,若是有,做出这样的事情,非得打死不可。”
只有霍有纤忍不住替霍定姚说了一句话:“三姐姐说得太严重了。若不是十妹妹,我们恐怕还要和六少爷、八少爷他们挤在一起。是十妹妹向那刘铁角和武安求了情,我们几个姐妹才能处在一起的。若被他们不懂规矩的乱分配一气,才是坏了名誉。”
霍荣菡脸上一红,语气一塞支支吾吾道:“那算什么……就算同几位弟弟在一起,也是形势所逼。这也怨不得我们呀!”
霍有纤诧异地睁大眼,道:“古礼有云‘男女七岁不得同席’,想必这一点姐姐应该比我更清楚。十妹妹顾全大局,便是祖母知道了,也不会怪罪。”
霍荣菡听了这句话,不由得捏紧了手气愤道:“你就维护她吧。等以后因着她,我们姐妹名节受损,到时候看到底是谁才是真正的中山狼!霍定姚年岁小,往后说亲,不过是一句年岁小不懂事儿掩盖过去了,可我们就……”
她说着,不由得摸了摸自己额头。她已经破了相,若清誉再受损,等到家族三五年后事情淡了回京,年岁也大了,哪里还有好人家上门……果然霍有纤和霍定姚都是一路货色,一个害了她的脸蛋,还要联手起来害她的名声,谁说不是呢,当初霍元姬,不就是那样被赶出了家门么。
好,既然大家都不相信她,那她就要想办法当众揭露她们的真面目。
晚上一行人便到了凉城。凉城是通州与垫会的交界处,自古是通商必经之处,几百年前也曾是垫会的都府。后来垫会的新都府垫州慢慢发达了起来,这凉城的人烟又逐渐稀少了起来。即便如此,虽说只是一个小城,瞧着还不算十分荒凉,至少要有几座稍大的酒楼和通宵达旦的春香院,听说还有一座书院。只是刚刚日头才下了山,街上就没了人走动,大半的铺子也关紧了门。
按着律法,霍家人被带去了凉城府的府衙。不巧的是,牢房里正好有新关押了一批流匪和大盗,将牢房塞得满当当的。无奈之余,府衙便做主,让他们一行人去了城外十四里处的荒屋。
霍家人起先听着不用下大牢,心里还着实暗自庆幸了一番,却没注意到丁老三却突然变了脸色。
等霍家人都上了马车。丁老三才搓着手,赔笑道:“大人的安排自然是妥当的,只是我这边把人押送过去了之后,倒是不能来聆听大人的教诲了……”
这师爷嘴里说得好听罢了。
——那地方,哪里是能住人的?!他为上面办事,可不是要赔上自个儿性命的。
师爷一眼就看穿他的想法,装腔作势道,“虽然那地方曾经是关那种人的地方,不过那些事情也过去了三五年了,想来也没什么问题了。否则若真出了事,我们凉城的府衙也脱不了干系……”
他沉吟了一下,“不过明早你就要押送人出城,到时候要从荒屋过来也不方便,这样吧,你把囚犯押送过去之后,就回来这里等着换通行帖。留下你那两个手下盯着那群老弱妇孺就行了!”
后者顿时露出十二分的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