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这场灾祸的啊……
霍老祖宗已全然黑了脸,目光里全是森冷。
王氏跪在地上,浑身都颤抖了起来,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害怕。她霍地起身,目光冰冷地环顾一圈。周围人都被吓了一跳,只见王氏一字一句道:“难道我兄长被贬为庶人,就好过了?如果真是这样,母亲和大老爷何必还要想着恢复爵位?四奶奶你不也计较着四老爷没了举人身份?你说得那么轻巧,如果真那么不在意,不如甘心就当一个庶人罢了!我今天就立下毒誓,若真是我说的,我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我就不信,我们回不了盛京,总有一天,我会让桂康王府的人说个仔仔细细,明明白白,让你们都知道,绝对不是我犯下的错!”
说着,竟然想咬破手指。
霍有昊哭着扑了过来:“母亲!你要做什么?他们不相信你,儿子相信。”他用仇恨的目光瞪着妫氏,“我昨晚心里害怕,母亲一直陪我到了后半夜,从没离开半步,哪里有机会去做什么通风报信之事?”
他这样一说,倒是叫所有人都愣住了。昊哥儿年纪尚幼,断然不可能说谎。他小小的身子挡在了王氏前面。王氏也愣了一下,突然一把搂住了他流下了心酸的眼泪。
霍定姚皱紧了眉头。她瞧了一眼跪在地上百口莫辩的王氏,隐隐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王氏一向是个胳膊肘向外拐的,为了夫家将娘家拉下水,这种事情她会干?还是说,她有其他目的,只是她们没有发现而已。
黄瘦脸婆子也告知了英王府那边的情况。英王爷听到消息后大为震惊,连忙赶去了上书房,却被皇帝挡了回来。皇帝甚至传了口谕,任何人不得再为霍府求情,否则一并连坐,还警告了英王不得再插手此事,甚至不许他再派人帮衬霍家。英王妃知道消息后,顿时哭倒了过去,让霍家人再添了几分愁云。
霍五爷颇为忧虑道:“母亲,如今事情变成这样,相信英王爷也不会善罢甘休。只是眼下再追究这些,却也无济于事。为今之计,更紧要的是迅速打点清楚路上的物资。我们失了王府的打点,方才又被那些兵勇搜了屋子,只怕情形十分困难。”
惠姨娘迫不及待道:“可不是这样?我身上本有一只绿玉凝华拧金丝的玉戒,是好不容易藏下来的,竟然也被那贼子瞧见搜刮了去!可把我心疼得……”她瞧邢氏和霍定姚齐齐朝自个儿看来,不由得撇嘴,“大奶奶瞧我做什么?我这也不是藏着为今后在路上打算?总比大家伙一块儿喝西北风的强吧?”
她这样一说,四房的周姨娘也愤愤道,“你不过是一个戒指罢了,顶多换十两银子。我袖子里的那枚蓝宝石祥云纹饰手镯,可是当初我们周家的族祖母赏的陪嫁,起码值得了五十两。”
林氏摸了摸额头,露出一个苦笑。这些小打小闹的算什么,当初她留了一个心眼,綄藏在发髻中的凤凰展翅六面镶玉嵌七宝东珠卷须簪,乃是她祖母的御赐之物,那才是价值连城!哪里是这些姨娘手里的什物能比得上的?本想着自己的孩子不必跟着受累,她虽然失了钱财依仗,好歹还有个活着的念想。现如今看来,当时可真该是拼了性命,也要把它夺回来啊!
几位老爷一向不通俗务。林氏身子太弱,王氏又跪在地上不肯起身,这个时候也没有人愿意搭理她。妫氏虽然一向爱计较,不过对账务上还算得力,虽然比不上五奶奶佟氏,勉强也算是一份助力了。最后还是邢氏带了妫氏、赵姨娘一起清点了一圈,结果却让人大吃一惊,非常不容乐观。
不说英王府替他们准备的盘缠早被席卷一空,几位奶奶和姨娘身上被搜刮得几乎一干二净,连一副耳坠子都没留下。霍定姚跟在后面帮衬,除了被褥和换洗的棉衣勉强还够用,要多出一丁点银子,那是万万没得想了。这光景还不如当初离开别庄的几人,因为霍定姚她们离开得及时,几位奶奶也害怕孩子受委屈,多少在他们身上藏了一点体己。加上霍老祖宗也不是个糊涂的,反倒比留在别庄的人更拿得出来些东西。
饶是如此,也不过是一串祖母绿的圆珠手串、一枚钉螺银插珠胸针和二三两碎散银子。
看着众人一脸晦暗的神色,霍定姚不禁也泄了气。
回屋的时候,她拖着沉重的脚步,不停在盘算这一路上如何能少吃点苦头。如果能雇车,那当然是最好的,但是要在兵勇眼皮子底下干这事儿,自然就得给人好处。他们一共才几两银子,只怕用来打点都不够,还有什么多余的钱来雇车马?用手串去典当吗,想想都不可能——如果他们还是流徙还好,现在变成了流放,那些押送的官差会让她们去干这事情才奇怪了呢。还有,不知道押送的官差好不好说话,要是像之前在大理寺里面那样,处处刁难,只怕真就倒霉透顶了……
她想着,不禁头都痛了起来。大不了,就咬牙走路吧!她就不相信,老天爷会真收了她?正胡思乱想着,后面传来一声迟疑的叫声:“十妹妹,你且留步……”